相思曲 - (69)夏如旧人空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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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宣元年的冬雪,落了整整叁日叁夜,天地间银装素裹,如同玉砌冰雕。

    雪光映得人微微发痛,相思披着厚重的狐裘,行走在漫天飞雪,脚的积雪发轻微的“咯吱”声。她这些年忧思郁结,质每况愈,到了冬天,如从前令仪一般,咳嗽总是止不住,仿佛沉雪压枝,脆弱而难以支撑。

    周述遍请外的名医,不论是百年老药还是新奇偏方,无不尝试。可那些汤药日日送来,仿佛溪,终究留不住她的健康。

    周述鬓间早生华发,鬓影如霜,眉目间的忧虑更是难掩。只是在她面前遮掩的好,偶尔她和他说几句话,他就开心地故意拖延时间,把自己新得到的有趣事儿说给她听,也不她在不在意,留不留心,只要能多说几句,或者能多听他说几句,他便知足。

    相思倒是淡然,仿佛命数已然看透,日一天天地过,不如随它去。

    风雪未止,山路泥泞腻,连珠搀扶着她,细心地替她遮风挡雪。寒风骨,倒也带着几分清冷的甘冽。相思反而觉得舒心了些,呼间似能卸重担。

    远远地望见那座坟茔,前朝贵妃,最终也不过是一抔黄土,坟茔尽简朴,却也打理得整洁清,连旁生的荒草都未曾见。相思时常遣人来打扫,送上她最喜束,自是不愿令仪孤苦无依。

    当她凝神远眺时,却见那墓前已有一人伫立,形修,素衣寒风微微拂动。相思微怔,而后淡然一笑,轻声唤:“崔大人。”

    那人回,果然是崔景玄。数载未见,他容貌依旧,风姿温雅,仿佛世外士。见到相思,崔景玄几分意外,却很快笑意温和,行礼:“多年不见,公主别来无恙?”

    相思微微颔首,边笑意淡如晨霜:“听闻朝廷已为我拟定名号,前朝许氏宜郡主。崔大人还是称我郡主吧,免得落人。”

    崔景玄闻言,神略有一丝沉凝,但终究只是淡笑:“郡主的心境倒是从容豁达。”他的目光落到相思怀那襁褓的孩,微微一怔:“这么冷的天,小世可别冻着。”

    相思想起来崔景玄是他的亲舅舅,于是温声说:“这孩往外去,再说令仪与我多年,晏儿应该来看看令仪。”

    崔景玄缓缓伸手,将孩抱了过来。怀孩童原本闭着睛,似是睡得安稳,可忽然受到什么,竟缓缓睁开了睛。那双清澈的眸映着崔景玄的面容,片刻后竟咧开嘴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如碎玉击盘。

    崔景玄的手指微微一颤,像是握住了一缕风,温柔得仿佛怕将那笑意惊散。

    “果然是聪慧的孩。”他轻声,“晋王殿常提起,言郡主与小世可亲,在外这些时日,甚是想念。”

    相思垂眸不语,只是静静地望着孩笑靥如的模样。忽然,她低声:“崔大人学识渊博,才名远扬。若是日后有机会,可否教导晏儿一二?也望崔大人日后能多加看护于他。”

    崔景玄眉宇间掠过一抹讶,旋即拱手:“郡主如此抬,景玄自当竭尽所能。再说,有晋王在,何人敢伤世分毫?”

    相思微微颔首,仿佛松了气。二人一同拜祭了令仪,旋而并肩沿山而行。

    崔景玄忽然:“郡主眉间郁难散,莫非是在为晋王殿境发愁?又或是,仍为前朝之事伤?”

    相思微微一笑,眉目如画,声音轻柔而带着一丝淡然:“晋王风姿赫赫,如今几乎已是一人之、万人之上,我又何须担忧呢?”

    崔景玄望着她,浮现些许怅然,叹:“那便是为了前朝旧梦了。”

    相思的笑意微敛,瞬间便又释然低声:“久了,也便不念了。”

    崔景玄见状,心略有愧意,忙说:“倒是我唐突了。郡主看过《齐纪》便也该明白,自秦以来,朝代更迭早成常态。今日虞取代齐,来日又怎知谁能取代虞呢?”

    相思缓缓:“崔大人此言若被有心人听见,怕是大不敬。”

    崔景玄却不以为意,笑说:“这些年风风雨雨,生死荣辱早已看淡。郡主可曾听闻近来朝堂之事?”

    相思笑意淡然,波轻转:“这些年我心随佛理,不问世事。倒是崔大人消息灵通,请不吝赐教。”

    崔景玄收敛了笑意,沉声:“晋王殿虽才华众,可毕竟并非嫡。近来朝有人提议立嫡立,皇上似也有意偏向鲁王。而鲁王背后有代王支持,晋王殿境,委实微妙。”

    相思低眉敛目,似在思索,半晌才:“晋王素来谨慎,避祸远嫌,从不争功邀。”

    崔景玄笑了笑,目带着几分意味:“是啊,可低调也有低调的缘由。晋王,恐怕并不甘心止步于此。我看他近来愈发沉稳寡言,心事难测,唯有提及郡主时,才偶尔几分绪。”

    相思神淡然,波澜不惊,只轻轻抿不语。

    崔景玄轻叹:“郡主不知,朝不少人自荐枕席,可晋王始终持立郡主为王妃。可见,他对郡主的心意,从未因岁月转而稍改。”

    相思闻言,浅浅一笑,巧妙地转开话题:“崔大人年纪也不小了,怎的还未成亲?倒是谈起男女之事来颇为通晓。”

    崔景玄哈哈一笑,目光悠远,似有些自嘲:“这些年与古籍为伴,心思早就凉了。年少时懵懂心动,偏偏叫人捷足先登,有缘无分,如今也只余一声叹息罢了。”

    说罢,他微微侧,目光幽幽凝望,话语几分凄凉:“可惜我虽有满腹文章,终究不过一介书生,昔年名满京,现如今连至亲至之人都护不住,实在愧疚。”

    相思垂帘,轻轻:“令仪去的时候很安然,了却尘世牵挂,倒也是解脱。大人勿要过多自责了。”

    崔景玄闻言,心一阵酸涩,只是默然叹。

    没多久,旨意,相思被册封为晋王妃,而滟母却依旧无名无分。将相思扶正为王妃,已是周恭简最大的让步。

    周述的意思是让周晏承袭世之位,周恭简却决反对。虽未正式册封,但看在周述的面上,周晏已享受着世的待遇。朝诸臣,私里瞧见襁褓的周晏皆尊他一声“晋王世”。

    如此一来,鲁王周通等人颇有微词,认为周述不辨是非,偏袒前朝余孽,未免让人心寒。

    南方的战事刚刚平定,西北又起烽烟——前朝旧臣陆焕在当地拥兵自立,割据一方。周翎与周述奉命率军前往平叛。周通虽也想随军征,却被周恭简以“需辅佐朝政”为由留

    虽有些不悦,但看父皇将大半朝权力予自己,周通心也渐渐沉淀了几分,意识到这或许才是父皇真正的重。

    周述这一去,便是两年有余。夫妻再见,已是德宣叁年的夏日。

    彼时的公主府,翠竹掩映,槐荫如盖。相思立于廊,牵着风筝线,神恬静而专注。旁的小周晏正快地站在石阶上,目光追随着那只翩翩飞舞的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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