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玉奴 - 逃玉nu 第11

    玉漏一看她那笑就晓得她查着了账，便明白说：“太太吩咐叫带了几样心，又给我爹娘捎去三两银，给他们年的使用。 ”“太太叫给你的？别是大爷叫给你的你不肯对我明说吧。”“大爷近来因年总往外去应酬，那样忙，哪里还想得起这小事？真是太太吩咐的，我也不敢欺瞒。”可巧俪仙的丫香办完事回来，在外听见，搭着冷腔来，“在家里月月盘算着省检，恨不得自己吃糠咽菜来打算阖家上的日，谁知人家一回家就带去三两银。我的好，改明日我也回家瞧瞧，您也许我三两银。”俪仙敛起那笑不笑的表，冷哼一声，“我哪有那份权力？说是叫我家，也不过是说得好听，还不是拿一堆烂账叫我填。好嚜，我千辛万苦地在这里拆东墙补西墙，人家手一抬，倒大方。依我看，也别省检了，统统吃了上顿不顿，大家落得兴，我还少背些刻薄名声。”那香站到炕桌前来倒茶，“说话可留神，回又传到太太耳朵里，还不定有什么别的罪名给您扣上，又是一通教训。”嫌玉漏站在跟前挡事，狠推她一把，“去！专会碍事。”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地教训人，还未到痛快时候，玉漏哪敢真去？只好让到碧纱橱底，规规矩矩地立着听。香见她不吭气，益发气不过。又想玉漏本来月例银就比她多一钱来，上月额外又多得了三两，平白添恨，便朝玉漏脚啐了，“你那副样给谁看？谁平白给你气受了怎的？”俪仙那忙拍着嚷起来，“哎唷唷你快别这样讲！给大爷听见，又说我们欺负了他心尖上的了人了！”玉漏忙应声，“并没有欺负我。”“那就是我欺负了你了？”香走来推她膀一，鄙薄地笑，“我怎么敢？我就是个清清的丫，又不是谁的‘小老婆’。”这时听见外间有人咳嗽，须臾凤翔便走来，睃巡三人一圈，坐到榻上把手在炭盆上烤火。一面问玉漏：“你是几时回来的？”他一回来，三人各自忙开，香又往外去传话，玉漏留去倒茶，“原是早上回来的，回来大爷不在家，我又跟着张妈往池家去给姑爷祝寿，才刚回来。”“见着姑爷了么？”“姑爷不在家，给朋友请去了。太太叫送去的礼都给了三姑娘。三姑娘说，过些日和姑爷一起回来给太太请安。”“他们池家亲戚多，又是祝寿的人又是年的人客礼往来。既然忙，你该告诉她不必急着回来，年后再来也是一样。池镜在家么？”玉漏将他解的披风挂到龙门架上，轻拍着上落的雪，“不知，我只在三姑娘房里，是张妈去给两位太太请的安。”凤翔睛不觉跟着她转卧房里，俪仙看见，低着把账本翻得簌簌响，冷笑一声。他看她一，收回了，“你才回来就跑这么一趟，辛苦你。回房去歇着吧，一时半会没什么事。”玉漏由卧房里来，向两人福了去。人刚没了影，俪仙立刻憋不住冷笑连连，“这好些日没见着，此刻恨不得把睛粘到人上去，又叫她走什么？索我去，把屋腾给你们，好叫你们对的看个够。”凤翔在外吃了些酒，也是要避开战火，便走卧房，待要睡会。人刚躺到床上，俪仙便丢账本追杀来，“躲什么？说你的心事了？敢都嫌我多余，我碍了你们的事，我说我让去，你还不乐意了？”凤翔只得起在床沿上坐着，两个胳膊肘抵在膝上额角，“谁说你多余？谁又说了碍事了？”“还用得着明说？”俪仙几步杀到跟前来，“谁没怎的？我又不瞎，瞧你们郎妾意的样！你问我答的，谁得去一句话？”凤翔只觉脸上发脑袋发昏，埋着：“我问问三妹妹也不成？”“什么三妹妹四妹妹的，不过拿人话，你当我是个傻的？你别在我跟前装模作样，背地里只拿银去给人使。呵，好个贴人，你养小老婆，还要我打细算替你筹划着，我没那样贤德！” 观瑞雪（十六）玉漏在西厢听见两吵架，句句都是为她，她却权当没她的事一般，仍盘坐在榻上她的鞋。了十一月，她这屋里总算例分了炭，有一时闲来的丫仆妇们也肯往她这里坐坐。跟前就坐着凤太太屋里的文英，一面咳着，一面抬手在鼻前扇，“你这炭怎么起烟？真够呛人的。”玉漏只笑不答，文英一时猜到，朝窗上乜一，“大也真是，炭也给你换成这样的，能省几个钱？太太昨日还吩咐说，咱们家大爷和二爷不过各一位姨，又都不是那起胡使钱的人，不叫在这些事项苛刻你们。大偏这样省检。也犯不着，太太前几日刚卖了几亩地，明年的开销，连大爷官场上打的银也都来了。等熬到大爷过去二三年的官，咱们家也不必再卖田地了，日呀，又能一一好起来了。”亏得凤家祖上留来好几田庄，近几年凡有难时，都是靠典卖田地。不过坐吃山空，终有尽日。凤家二爷一向没事，指望凤翔几年间官发财，简直难如登天，何况他又讲个为官清廉。玉漏听来，也并未提起半分期盼，只用细弱的嗓音笑了笑，“大倒不是为省检——”“噢，不为省检，专为刻薄你！”玉漏抓她的手一，“嗳，你回去可别告诉太太。太太这两日刚好一，又招她老人家生气。我把你当说得上话的人才肯对你说，你要是转告诉太太去，我回可什么都不跟你说了。”她虽如此说，却知文英替她气不过，回去必定还是要变着法告诉的。心在笑。文英敷衍：“晓得了。”一面把睛瞟到窗上去，还听见正屋里在吵。吵也只是俪仙一个人的声气，调门提得又了几分，“我不怕听见！横竖都说我是个泼妇，我还顾什么名声面，早没有了！你偷么许银给她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的面？少在这里假惺惺，明是为我想，暗里不知算计我多少回！”凤翔百难辩，不知哪里又钻件三两银的公案，实则玉漏回家的事他本没大过问。也不能怪到他母亲上去，何况这事也没有错。他益发昏脑涨，说话简直没力气，“过年，谁家不使些银？玉漏既到了我们家，是我房里的人，给她捎几两银回去有什么？这也是往年的例，二弟房里的人也是如此。”“你少跟我扯什么旧例新例！为省检好些旧例都改了，偏在她上就不改，什么意思？”凤翔只觉燥，起倒茶吃。不想刚座起来，形晃两，竟一栽去。听见俪仙喊起来，玉漏并文英忙赶过去看。原是凤翔前两日就有些伤风，今日由县太爷家吃了酒来，骑在上受了风雪，愈发不好。再经俪仙这么一闹，实在支撑不住一昏了过去。二人来时人已转醒，睡在床上嘱咐，“没什么，就是风寒，别大惊小怪的吓着太太。”玉漏俪仙自是不说什么，文英本是凤太太屋里的人，不能不去回。凤太太一听，忙叫请大夫去瞧，又命文英去传话，勒令凤翔挪到西厢去睡，由玉漏好生侍奉。俪仙只当凤太太是趁势离间他们夫妻，在榻上怄得直笃脚，“什么意思！一个病人，你叫他搬来搬去的什么？难我的，连自己的丈夫也照顾不好？”文英迎到跟前去笑，“大别生气，太太一来是着大爷养病，二来也怕大爷的病累得大过分劳，这一阵为过年，您已经够忙的了。况太太还不知大爷是给吵昏过去的，要是知，保不齐真有什么别的意思，那可就不好说了。”

    俪仙听了这话，再气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