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级律师 - 律所酒会（三）

    乔的房间只开了一盏地灯,并不明亮的灯光将台整块落地窗映衬一片。足以让两人看清酒瓶酒杯，又不会影响聊天的兴致。乔大少爷夹了冰块扔杯里，当啷几声轻响格外清晰,反衬得夜非常安静。他倒好酒,把其一杯搁在顾晏面前,自己拿了另一杯喝了一，让冰冷的酒侧转了两圈,才缓缓咽去。顾晏也没有,端着杯沾喝了一，目光落在落地窗外模糊的夜景里。这就是顾晏作为朋友的好了,他有足够的耐心等你整理好绪开,如果你实在不知从何说起,他还会在恰当的时候帮你轻描淡写地起个。“因为曼森的事？”顾晏甚至没有去看乔的脸，就这么提了一句。乔挑起眉：“这你都能看来？”他诧异完，又了，了然：“也对,你哪次看不来。确实有这个原因在里面,可能是因为昨天去了趟医院,看到了曼森的样。后来我又跟警方联系了一,见了一次赵择木，就想起不少小时候的事来。”“我跟你说过的吧，小时候我们关系其实很不错,比现在好太多了。也许父母之间的往夹着很多利益链在里面,但我们玩得纯粹的，对脾气就一起,不对脾气就。赵择木比我们大一些,以前总是我跟曼森两个横冲直撞地闯祸,他在关键时刻帮忙救我们的小命，曼森那傻蠢事得最多，他帮曼森收拾烂摊的次数大概是我的两倍有余……”“你说人是不是有意思的？过命的，慢慢的说疏远也就真疏远了。现在一个躺在医院里，一个坐在看守所里，以后估计也不会再有什么往来的机会了。最讽刺的是，我居然因为这样一件事，跟曼森的关系又慢慢好了起来。”“……我不太愿意相信赵择木会因为他所说的那些理由这样的事。曼森应该也不愿意相信。”乔又喝了一酒，拧着眉心半真不假地问：“为什么？你看我跟你就没这些问题，后来认识的朋友也都没这些问题。”顾晏说：“认识得太早了。”乔愣了一，“嗯？”“认识得太早了，观念意识还没成型，还没经历变化最大的阶段，你在变，对方也在变，很容易就背而驰了。”乔了，“也对，咱俩认识都已经大学了，已经快定型了，合得来就是合得来，再怎么变也多就是微调。”顾晏“嗯”了一声。乔看着楼的园，树影被灯光映衬得一片斑驳。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过了片刻之后，他又咕哝，“我们这群人，可能还是受家里影响吧。如果赵择木背后不是那个要依附别人的赵家，如果曼森跟老家族没有关系，我小时候就远远地住到外祖母那边去……”顾晏想了想，说：“那你们可能本不会认识。”乔：“……”这位少爷被堵了个结实，佯装不满地闷了半杯酒，转而又噗嗤笑起来。顾晏瞥看他：“喝多了？”乔大少爷摆了摆手，“没，被你这么冷不丁拆个台还有意思。”“诶你知么，我小的时候，几家之间经常会搞那午茶聚会，父母会邀请很多有生意往来的人。大多数来参加聚会的人，都会把孩也带上，大人是大人的圈，小鬼有小鬼的圈，相当于提前打人脉，很少有人会错过这机会。但是我记得有几家就从来不带孩，不仅不带，还都藏得好的。”乔少爷靠在椅里，放松地回忆着很多事。“藏得住？”顾晏随问。乔了：“有心的话，能保护得很严。当然，真发展成我家、曼森家这样的还是难藏的。没到这量的都有办法藏。我印象里小时候见过一对非常低调和善的夫妻，想不起相了，但我记得夫妻两人都跟画上的一样，好像姓林吧？我们小时候总说，那对夫妻的孩得多好看啊，但从来没见过。不仅没见过，连姓什么叫什么都没人知。最初觉得可惜的，后来……又很庆幸。”顾晏听着觉得有不对味，看向乔，“庆幸？”乔没立刻回答。他喝完了杯里的酒，又夹了半杯冰块，给自己重新到了一些。金棕的酒顺着冰块渗透去，很快将冰块的棱角磨圆，杯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汽。乔用拇指抹了一那层汽，说：“我前几天不知怎么的，梦梦见小时候了，那时候我跟老狐狸关系好的……”他这话题起得突然，而且居然主动聊起了他爸。这让顾晏有些惊讶，同时也隐约意识到……乔所谓的心事，应该是指这个。“我记得每回去场，我爬不上镫又闹着要骑，他都会把我扛到肩上去，到溜达着看。他那时候年纪其实已经不小了，我都大学毕业开始学着接公司事务了。”他兀自回忆了一会儿，又：“真的……还好的。”“他其实对家里人一直很好。”乔说，“但是后来我发现……他对外人就不一定了。我有几次听见他在接通讯，跟老曼森或是谁，商量着一些事。容记不太清了，搞垮谁谁谁的资源线或是一谁之类的……”他很不乐意回忆这些，说起来语气也不自觉变得焦躁起来。

    “总之，我当时年纪不大，那语气听得我很不舒服。那之后突然像得了疑心病，一旦听说谁了什么事，就开始不自觉地往老狐狸上想，尽连个猜测依据都没有。”乔喝了一酒，把那绪压去。缓了很久，他才耸了耸肩，冲顾晏：“再之后的事你知的，可能是心影响，我真的生了很久的病，断断续续一直在发烧，现在脑这么傻估计也是拜当初所赐吧。”关于乔断断续续生病这事，顾晏是知的，他所谓的留级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里。但他不知生病的原因居然是这样。可能是彻底跟父亲闹翻的缘故，之后的乔就完全走上了一条相反的路——他父亲讲究朋友看利益，他就纯看心。除了那几个小时候在一起玩过的发小，其余的对脾气就是朋友，不对脾气就。他父亲攻于算计，他就没心没肺一切随意。他父亲善于往自己手里捞好，他就往外送，对所有朋友掏心掏肺。“其实老狐狸消停很多年了。”乔说，“我让我拽着他，免得他跟曼森家走得太近，这些年其实还有成效的。所以我也一直不想提这些，说了除了给人添堵，也没什么意思。但是最近老曼森家几乎被那俩兄弟全然接了，得很凶。我听我抱怨，曼森家最近又开始扯上老狐狸了。”乔少爷一脸糟心，“鬼知他们能什么疯事来，我最近几天没睡好。”顾晏：“怪不得。”“什么怪不得？”“之前听米罗·曼森说你父亲明天到，一般这场合你都是能避则避。”顾晏说，“这次却这么反常，我正打算问问你什么事了。”乔原本心糟糕得很，这些事他压了很久，如果不是因为最近曼森兄弟重新扯上他父亲，他可能也找不到跟人说的冲动和契机。说来了本就会轻松一些，听到顾晏的担心，他的心更是由转晴。他生活的环境本该充满了猜忌、争斗、虚与委蛇。但因为顾晏这样的朋友，一切都很不一样。因为他们听到事的第一反应永远不会是猜疑，而是“你有没有事？”“你还好么？”“不了，走一步看一步。我盯着公司那边，我盯着这边。已经讨厌了这么多年了，我不希望那老狐狸变得更让我讨厌。”乔说。他一喝完最后一酒，又咣咣倒了满杯，冲顾晏：“我好像从来没正经给你敬过酒。”顾晏：“怎么？”“什么怎么，补上啊！”乔笑着在他杯上磕了一，“敬我最好的朋友。”顾晏挑眉应，也脆地喝完了杯里的酒。乔大少爷来了劲，拎着酒瓶又要往他杯里怼。顾晏住自己的杯，“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