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药 - 第41章

    现在也一样。庄纶问服务员要了一个小碗和一个汤匙，拿过裘锦程的筷，将他碗里的面条夹一分到小碗，又舀了一些汤，递给裘锦程：“你尝尝还吗？”被悉心照料的裘锦程觉自己像个笨拙的孩，他接过小碗，垂着一面条和汤，用筷扒一小，说：“不。”“面泡久了不好吃。”庄纶说。“谢谢。”裘锦程专注地吃面条，几乎把脸埋碗里。这觉很奇妙，窝心又难为。他们曾是最亲密的人，亦是他斩钉截铁认为最不契合的人，偏偏这个矫又小心的家伙，记得他的习惯。真要命。吃完小碗里的面，大碗里的面汤也晾至温凉，裘锦程把脑袋从面碗里来，故作镇定地拿起一羊串咬着吃。庄纶假装没看见裘锦程浅粉的脸颊和耳朵。这顿饭吃得异常安静，与以往充斥着尴尬和悲伤的安静不同，裘锦程是羞耻得不想说话，庄纶则在饶有兴致地观察裘锦程。他像是隔着玻璃欣赏漂亮猫儿的路人，虽然不能上手逗，单是尾尖晃一晃，也引得他驻足欣赏小半天。终于扒拉完一整碗面条，裘锦程一张餐巾纸嘴，逃也似的快步走面馆，如释重负地舒一气。“锦程哥，等等我。”庄纶追上他的脚步。“吃饱了吗？”裘锦程问，借以掩盖无来由的心慌。“饱了。”庄纶说，“你等会儿楼遛狗吗？”“嗯。”裘锦程着回答，暗暗决定从现在开始，和庄纶说的每句话都要过一遍脑。“正好我也想门走走……”庄纶话没说完，便被裘锦程突兀地打断：“我要带二宝去远一的公园，骑电瓶车去，没法和你一起。”“那好吧。”庄纶塌肩膀，藏在后背的左手攥拳，告诫自己沉住气，今天的展已经足够惊喜。电梯两人分别，庄纶回到自己的租屋，裘锦程直上十六层，将叼着牵引绳迫不及待门玩的裘二宝带去了离家十公里开外的郊野公园。秋风呼啸，将一人一狗得透心凉，更显萧瑟寂寥。空的草坪央，一只疯跑的黑白边牧快乐得不像样。裘锦程坐在树的铁艺椅上，双臂叠放脑后，怔怔望天。树叶摇晃，一片黄叶打着旋儿落在裘锦程额，宛若秋天轻柔的吻。裘锦程摘叶，仔细端详，叶黄得匀称，看不品，适合夹在书页里书签。他想起庄纶曾送给他一幅叶画，红绿黄三颜的树叶拼接成重峦叠嶂的山峰，由枫叶制作的红日薄，画面赏心悦目，他将其装裱起来，立在宿舍的书桌上。

    后来那幅画去哪儿了呢？裘锦程着叶柄，来回捻两，黄叶扑扑楞楞像只展翅飞的蝴蝶，他松手，叶悄无声息地匍匐于石板路上，被摇尾的裘二宝踩了一脚。“汪！”裘二宝吐一团黑漆漆的东西，睁着乌溜溜的睛冲裘锦程邀功。“裘二宝，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裘锦程的伤悲秋被裘二宝的不着调撞得稀碎，“不准追松鼠，更不准把追到的松鼠叼给我！” 消失的又到了万众期盼的周五，史浩一大早把助学金申请表给裘锦程，手指扒着讲台，小声却饱期待地说：“老师老师，我周二去护理（4）班旁听！”“你和他们班老师联系好了？”裘锦程收表格，夹书本。“嗯嗯，魏老师说迎我旁听。”史浩迫不及待向裘锦程讲自己的规划，“十一假期之后，我去厨师班和机电班听课。”“好，得不错。”裘锦程指尖轻助学金表格，“这个表上去，大概在十月底有个答辩，会场仅有老师和校领导，你好心理准备。”“好的。”史浩格腼腆，面对裘锦程笑脸不由得多起来，短暂后，他回到自己的座位加早读。国庆秋双节并至，共计八天假期。临近放假，学生们躁动不安，裘锦程桌上的请假条堆成小山，他一张张批复完，嘱咐归心似箭的学生们注意安全，不要跑。校园里人量骤减，到了放假的前一天，连裘锦程自己都不想去上班。然而他是班主任，于成年人的责任心，他拖着脚步站定在教室前门，惊讶地发现，除去循规蹈矩的班和争好胜的学委，最后一排的苏立志居然没有请假，老老实实地趴在桌上看手机。四十二个人的班级剩五六个人，数量太少，没必要组织上课。裘锦程敲敲门板，说：“这临放假了你们不回家吗？”“回啊。”在座的学生是天津本地人，早走晚走对他们来说都一样。“不回。”苏立志闷声说。“怎么，你那些小兄弟把你落了？”裘锦程隐约猜到苏立志不回家的原因，他走到最后一排，拉开椅坐，“你假期住哪儿？”“宿舍。”苏立志收起手机，规矩地坐直，面对裘锦程，他总有耗遇见猫的束手束脚。“堂只开一层楼，满足得了你的味吗？”裘锦程说。“我外卖。”苏立志说，“反正不回家。”他左看右看，装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殊不知搓衣角的手指暴了他的张与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