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怨偶的第七年 - 成为怨偶的第七年 第72

    书房是临时用一间耳房改来的,空间并不大，奏折和文书整整齐齐摆放在蟠龙桌案上，一如其主人净利落的作风。此乃重地,寻常人不得，陆寒霄生多疑,但他从未防备过宁锦婳,她生于锦绣富贵堆，也从来对这些不兴趣。她拉开圈椅,扶着略微笨重的腰坐，随手拆开最上面的一封书信。随着月份渐大,周围人对她越发小心，就差把饭一一喂嘴里了。宁锦婳无事可,在看见男人底的淤青时，她心里忽然一动——他每日在忙什么呢？说来十分可笑,陆寒霄这个男人不喜女,不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只一心扑在军务上。抢走她夫君的不是红颜佳人，甚至不是人，让她撒气都无可寻。她跟这些文书、密折争了这么多年,却从未认真了解过这些都是什么，他……如今又在为什么忧虑呢？……沙漏一一滴。宁锦婳的眉越皱越，滇南的官员任免、税赋利……这类太复杂,她看不懂,却从来往的信件，隐约窥见了他终日愁眉不展的原因。仲到盛夏,从北到南接连几个月不雨，苗难育,渠涸，除了江南等地可引溉，其余诸地皆报请旱灾，今秋恐将颗粒无收。滇南地势险要，本有易守难的优势，可随之相对的是山多平地少，沃的良田就更少了。隔南诏国的行脚商人来滇南只两样生意，一样是隶，另一样便是粟、麦、谷之类的粮。如今南诏那边知晓大齐的旱灾，手里着大把粮不愿意卖，本地大商囤积居奇，想趁机哄抬粮价大赚一笔。如今各大州郡已启用常平仓，但僧多粥少，加上陆寒霄豢养私兵，军需也是一大开支，若一直这么去，恐怕熬不过今年冬天。寻常的旱灾只发生在方圆百里、至多千里，常平仓一开，随即上报朝廷，从附近诸地调粮，也就平平安安过去了，但今年旱的范围实在太大，江南那边有余粮也是先运往京都，滇南偏僻路远，只能同临近的南诏生意。简而言之，缺粮、缺钱！其实自宁锦婳掌家以来，她已隐隐察觉一些端倪。她看了往年的账本，王府每月的开支并不大，还比不了当初的宁国公府，自从她到了这里后每月额外增加一千两，走陆寒霄的私账。当时她便觉得怪怪的，问陆寒霄，他只：“不够使与我说便是，你不用心旁的。”几个月后她才明白，原来王府的开支来自藩地赋税，一年前新王爷即位，照例减免三成赋税，封地的百姓欣鼓舞，可藩王对京都的上贡分文不能少，尤其是滇南。当初因为滇南各大势力盘踞，不得已，朝廷才对镇南王府养私兵之事睁一只闭一只，既占了这便宜，岁贡便比寻常藩王多加两成，如此，两方才可安然无恙至今。从私账走这额外的一千两，之前尚且糊涂，如今宁锦婳可算搞清楚了——因为公账上没银！或者说那里的银每笔都有去，得打细算着。她不由想起当初她模仿陆寒霄笔迹的那封折，说冬天冻死了许多战，要钱。……宁锦婳生来锦衣玉，以己渡人，陆寒霄王爷之尊，坐拥广袤的封地，当初两人分隔两地时，他一句话没有，银倒是每月时送来，她从未想过他竟然缺钱！她恍恍惚惚，正再往翻，忽然前一黑，上笼罩着一大的影。“这么快？”她不由惊呼声，这才半个时辰，她睡个回笼觉都不够，他怎么这就醒了？陆寒霄：“……”他宁锦婳的手里的文书，微微挑眉：“我快不快，你不知？”宁锦婳怔了片刻，瞬间羞红脸颊，“你——龌龊！”“那婳婳解释一，为何在我这龌龊之人的书房？你在找什么？”他笑着，底却毫无笑意，静静盯着宁锦婳。“你、你这么凶嘛！”随着肚渐大，他几乎没对她说过重话。宁锦婳神闪躲，低垂眉目间瞥见自己圆的肚，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她一手扶着腰，抬：“你书房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我看不得？”陆寒霄皱眉，“书房乃军机重地，旁人不得擅。”宁锦婳睁大眸，“你都说了旁人不可擅，那我是旁人吗？我是你的人！”陆寒霄：“……”自从她怀后，胡搅蛮缠的功夫见，陆寒霄还真说不过她。“婳婳，不要任。”他眸光邃，“你之前从不来这里。”这些东西放在她前她都不会看一，陆寒霄不是防她，而是这个节骨儿，太巧了。昨日刚传来密报，已经找到宁重远的踪迹。他还未告诉宁锦婳，一来是他办事求稳，人不在滇南，万一途了岔，让人白兴一场，她怀有，禁不住这样的刺激。其二嘛，便有些复杂和微妙了。宁重远，他的大舅兄，生于京都于京都，在放途被劫走，落不明。梵琅，他的大统领，从未离开过滇南，三个月前忽然不知所踪。这两个八竿打不着的人竟凑到了一起，饶是陆寒霄这样心机沉之人，也百思不得其解。而他的妻和大统领之间……似乎还有一层说不清不明的暧昧。尤其当初宁锦婳瞒着他跟梵琅见面，在得知的那一刻，陆寒霄实打实动了杀心。

    不过他不是要人不要江山的商纣王，梵琅天生神力，在战场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是个不可多得的猛将，还有两人的血脉羁绊，上一辈的恩怨……冷静来后，他自觉不能仅靠一怀疑和猜忌，便杀了他。后来梵琅不知所踪，宁锦婳也没有再提过他，就连他送的、后来被陆寒霄三百两“买”回的来的狼犬“大将军”，也因为宁锦婳怀，不能受惊，锁起来关了去。派去找宁重远的人一同找到了消失已久的大统领，正巧这个节骨儿上，向来对政事不兴趣的宁锦婳来他书房翻找……一瞬间，陆寒霄暗的心闪过无数猜想，都不怎么妙。可问到宁锦婳上，她又怎么能承认自己担心他、心疼他呢？她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唯独剩个在上的空架，如果连这层遮羞布都要给她扒光，那她在他面前的尊严也没了！她咬死都不可能说实话。她如今双，上一次生陆钰时太过惨烈，她闭着的虚弱模样让陆寒霄至今心有余悸，因此宁锦婳什么都不用说，只用一大肚，让人拿她没有丝毫办法。陆寒霄不着痕迹地瞥了书案，宁重远和梵琅的那封在最右侧那摞间，四周齐整，她还没翻到。他沉默着把她翻的东西一一整理好，最后目光看向角落里扶着肚的小妇人。“走罢。”宁锦婳自然地伸手臂，让他护着自己离开书房。她本没当回事，方才说的也是心里话。这些外人看起来机密又重要的东西，在她看来一文不值。他们走过这么多年，他难还不信任她么？陆寒霄沉默许久，：“婳婳，日后你安心养胎，别去不该去的地方。”宁锦婳脚停滞，抬眸问：“你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男人面不改，凝视她，“你不用心旁的，平平安安把这一胎生来，足矣。” 王爷去了书房睡。本来好好的,王妃不知何故盛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近日府里每个人都着,连抱月都稳重了许多。墙角几上的香炉散发着袅袅香雾，琴瑶推开房门,一沁人的凉意扑面而来,和外面辣辣的灼冰火两重天。“娘娘万安。”琴瑶睁着两只灵灵的睛，轻轻福了福。当初什么都不懂的山间医女,经过几个月的耳濡目染，礼仪规矩已然让人挑不错。“好姑娘,你过来。”宁锦婳把她叫到前，她正躺在榻上看书,随着外面越发闷，她只有在黄昏时才踏房门,去后园走走。其他时候她更愿意呆在小小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