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怨偶的第七年 - 成为怨偶的第七年 第4

    宁锦婳瞬间脸大变，哪儿还顾得上什么颜面，一把扯过衣挂上的披风，疾步推开房门。西厢房，烛火摇曳，照得屋里亮堂堂。才三个月大的小团被缎面襁褓裹着，在步床张牙舞爪地挥舞着四肢。嘴里咿咿呀呀，闹得腾。宁锦婳忙把他搂在臂弯里轻摇慢晃，不一会儿，小团逐渐安静来，瞪着汪汪的大睛，咧着嘴笑。“还是主有办法。小主闹了好一会儿，谁都不好使，到底是——”“咳——”宁锦婳递给抱月一个神，她轻轻拍打小团的后背，问：“喂过了？”“娘后晌儿来了一次，晚膳那会儿又来了一次，小主都吐了。”她伸手到襁褓里摸了摸肚，糯糯的，确实不是饿着了。莫非是生病了？宁锦婳担忧地看着怀里的小团。可这么小的孩，他能懂得什么，只笑咯咯地挥舞着拳，攥着她垂来的发丝玩。她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秀眉微蹙。“抱月，你看宝儿的额是不是有。”“好像，是有一儿。”“那还愣着什么，快去请大夫——”她声音一滞。忽的反应过来，这里是远离主城的别苑，附近两里地都找不到一人家，现在这么晚，天寒地冻，上哪儿去请大夫。此时，默立在一旁的陆寒霄开，“不必。”见她如此上心，他难得开尊解释，“他面红，声音洪亮，一看就是个康健的。小儿闹睡很常见，你莫要忧心。”“闹睡？”宁锦婳狐疑地看着他，“你还知‘闹睡’？”小孩睡前总要哭上一哭，要让人哄着才肯睡，俗称为“闹睡”。钰儿不满月就被抱走，这是宁锦婳第一次养孩，自然事事妥帖，可陆寒霄一个男人，他怎么知这些？像亲手养过似的。小团玩了一会发，渐渐困了，睛眯成了一条。宁锦婳略过心的异样，全心神给了了怀的孩。她摆摆手，“都去吧，我今日睡在西厢房。”抱月听话退，还贴心地关好了房门。可她却指使不动陆寒霄，他盯着她，目光邃。“婳婳，安歇罢。”一年多未见，在无数个夜里，他想她想得。宁锦婳甩过去一个冷，“你也去。”“婳婳，我是你的夫君。”陆寒霄面不善，“为夫千里迢迢赶来，你就这样待我？”寒冬腊月，路上的积雪没了蹄，他为了加快脚程没走官，一路顺着荆棘小路，跑死了三匹快，只为早日见到她。可她如今却为了一个不知从哪儿冒来的小娃娃抗拒他。陆寒霄面容冷峻，对那已经睡着的小团更没有好。他在滇南是说一不二的土皇帝，没有人敢忤逆他，一气势摄人。宁锦婳一时被吓到，直抱着襁褓往后缩。“你什么！”她瞪大目，“陆寒霄，你不许过来！”宁锦婳看着凶，但尾的红还没消，孤零零抱着孩，有虚张声势的可怜。陆寒霄微抿薄，看了她一，倏地转而去。他一走，诺大的房间好像瞬间空了，独留宁锦婳怔怔呆坐着。许久，她角扯一个复杂的的笑。有些淡，也有些苦。她亲亲怀里的小团，起灭蜡烛。一夜无梦。可能是昨日太累，今天宁锦婳睡到了日上三杆，等她悠悠转醒，陆寒霄已经了。说不上畅快还是失落，她，“他……有没有问什么。”抱月如实回，“王爷吩咐婢们务必伺候好主。对了，小厨房温了吊梨汤，要不要端来？”“他代的？——呵。”宁锦婳掀冷笑，里闪过一丝凉薄。她从小嗜甜，在闺阁时每天一碗吊梨甜汤养着，直到后来怀上钰儿，害喜害得严重，吃什么吐什么，尤其是甜的，吐得更狠。即使后来养好了，也对甜汤有了影。她早就不喜吃梨汤了。当然，这些陆寒霄一概不知。他怎么会知呢？怀十月，见他的次数不超十次，他总是在忙。忙圣上代的差事，忙神机营的案，忙滇南的密折……他甚至愿意一个月的时间为舒贵妃寻一株光绚丽的红珊瑚，却没空看怀的妻一。或许这就是男人的天吧。她当年曾洋洋自得地对那个孤女炫耀，炫耀她的三哥哥有多好，对她有多。谁承想风转，她的好三哥娶了她，却又冷落她，还夺走了她拼命生的孩——是她输了。

    宁锦婳心翻涌，过了许久，她忽，“吩咐去，一个一个嘴严实，不许多嘴宝儿的世。”“啊？”抱月面震惊，犹豫着劝：“主儿，容婢说句僭越的话，小主三个月大了，还没有名字呢……”每天“宝儿宝儿”地叫着，也不是个事儿。宁锦婳眸光一黯，原本，她是想要宝儿跟她的姓，宁氏族谱的。当年她生钰儿的时候伤了，大夫说很难再有，这么多年她也看淡了。没想到这个孩来的这么巧，偏偏是那一次！等这一胎坐稳，陆寒霄人已到了滇南。在无数个夜里，她时常在想，究竟凭什么呢？他不顾她的意愿迫她，随后一走了之。她却要受着这剜心之痛，去鬼门关走一遭，育他的孩儿？他不。当时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和离，反正宁府大房嗣不丰。母亲去世后父亲没有再娶，只有她和兄两个孩。她早早嫁了人，兄却膝空虚，这么多年只有一个妾，也没个一男半女傍。她这一胎记在兄名，刚刚好。陆寒霄已经抢走了她的钰儿，宝儿合该是她宁家的！谁也想不到宁府会这样的祸事。宁锦婳心里清楚，最好的结局是让宝儿认祖归宗，即使瞒也瞒不了多久，陆寒霄迟早会知。但她心里就是迈不过那坎儿——当初钰儿没满月就被抱走，她那时还是宁府的姑，他就敢如此行事，如今她得仰仗他，她能保得住她的宝儿么？若是当年的事再来一次，她会疯掉的。思忖再三，宁锦婳最后还是吩咐封。她了眉心，语气透着疲惫：“上车，今天还去东市。”“哎呀！”抱月一拍脑袋，急，“瞧婢这记！昨天那个……那个叶小，已经安置在东厢房了。”“是今儿早上王爷遣人送来的！” 当年“他？”宁锦婳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喃喃：“他怎么会和叶……扯上关系。”她和叶小分淡淡，更遑论陆寒霄。夫妻多年，她最知他的冷酷薄，他竟然愿意这么大的代价救人，还送到她跟前？抱月理所当然：“王爷这么，肯定是为了您呀！”她藏不住话，当就把昨日的形一一来。宁锦婳听了，心里五味杂陈。他总是这样。在她逐渐心灰意冷，对他彻底失望时，他会突然一些乎意料的事，让她有一错觉——她的三哥好像又回来了。这错觉折磨了她一年又一年，到现如今，她已心如止，泛不起一丝涟漪。还有更重要的事压着她，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和男人去缠磨那些陈年旧账了。宁锦婳起弹了弹裙，“去，把叶小请来。”——————叶小全名叶清沅，是一朝宰辅叶鸿晏的女。当年和宁锦婳并称“京双姝”，模样自然是不差的。她眉目清绝，脸上未施粉黛，满青丝只用一桃木簪挽起，一素衣衫站在那里，有飘然仙的意韵。时隔多年，曾经京城最矜贵的两位贵女，如今一个是在上的王妃，一个跌落尘埃的罪，不由令人唏嘘。宁锦婳收回打量的目光，率先打破沉默，“你若是想回江南，我派人送你回去。”她昨日原本已经放弃，是陆寒霄横一杠才有今天。如今细细想来，江南的吴姓世族才是她的好归宿。叶清沅抬起眸，“我不回去。”她的声音像珠落玉盘，清清冷冷的，带着莫名的疏离。宁锦婳却不在意，她多年前就是这个，如今遭逢大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