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病秧子又在算命了 - 第46章

    坐着的人终于有了动静，起朝医尘雪走去。昨晚的一幕忽然在脑海闪过，意识地，医尘雪往后避了距离。司故渊斜了他脚，又抬了，探究一般看他。贼心虚的人偏咳了几声，像是受了冷。角余光里，他看见前面的人转了方向。再抬时，一个手炉递了过来，是他先前搁在窗台上的那个。医尘雪手上还捧着糕，他看着那手炉，抿成了一条直线。他跟司故渊相对而站好一会儿，也没伸手接那手的炉。司故渊将手炉到他怀里，拿了糕放到坐榻的矮桌上去，转对他：“是给你的，不用护着。”“嗯？”医尘雪本来还在看那糕，闻言一愣，反应了一会儿才问，“给我？为什么？ ”“谢礼。”司故渊一脸冷然。如此板正的谢，也就只有他了。医尘雪笑了：“，你怎么知我吃这个的？”司故渊看了他一，默了一瞬才沉声：“陈家。”这么一说，医尘雪便明白了。在陈家那日，他装时还不忘将糕到司故渊怀里护着，后来更是一个人将那糕吃了个净，连半块也不曾分给人家。于是医尘雪就知了，刚才这位看他那一是什么意思。他笑起来：“，你刚才是想说我记不好吗？”司故渊没答。医尘雪了然，尾的笑意更了：“那怎么又改了呢？”依然无话可说。刚屋时是医尘雪恹恹的不肯说话，这会儿不说话的换了人，医尘雪心大好。这位有时一句话就能堵得他哑无言。记不好，耳朵不好，神不好，医尘雪在他这里受过的埋汰可不少，难得有他把人问得无言以对的时候。医尘雪颇为骄傲地扬了眉。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此间，他眉间神采飞扬，已然盖过满冲天的病气。此时此刻，他才真的像极了五年前那个街上明亮的少年郎。司故渊静静看着他，未发一语。 幼妹院里枯枝残叶没有生气, 却时常有鸟雀停在窗前的枝桠上。医尘雪在小事上又不大讲究，护铃也没让人解来，秋了都还挂着, 鸟雀一落来就被铃响惊得四散飞走。医尘雪守着那株开的白梅，坐在桌案前画着纸傀，才绘了眉, 知鸢便来报他，说司家挂了白。笔尖一顿，纸人额上洇开一片墨，本就不讲究的印记这直接毁了。医尘雪抬了问：“陈家呢？”有此一问，知鸢也知自家主怕是早就有了预料。她如实：“陈二公死了，听说是得了疯病, 夜里掉里淹死的，第二日发现时人都泡得胀白了。”

    医尘雪默了片刻，又：“司兰卿去看过他了。”他像是早知会如此, 语气没有半分询问的意思。“是。”知鸢说到底只是纸傀, 说及生死之事脸上也没什么绪，“回来的第二日就病了, 没撑几日，司家的棺木就了门了。”医尘雪了，表示他知了。“主。”知鸢有些迟疑地叫了他一声, 但后面却没话了。过了会儿，医尘雪抬了：“想问什么便问吧。”“主既然在意陈家和司家的事，为何不让我去盯着，直到今日才让我去打听。”若是她一早就注意着陈司两家的动向, 兴许陈家那个公就不会死, 司家那位小也能免一场大病, 不至于丢了命。自家主虽不是什么好善乐施之人，但向来容易心，先前才会应司家夫妇的请求，救了他们女儿一命。既愿意救命，缘何在听到二人的死讯时又一脸淡漠？像是早知会有这么一天。可知有这一天，又为何要答应司家夫妇去救人？实在太过矛盾。都说她是主人手最聪明的纸傀，可光是这一她就想不通。“知鸢啊。”医尘雪叹了一声，“你家主也是会害怕的。”知鸢更加不解：“主……害怕什么？”纸傀之于傀师，一方为仆，一方为主。害怕什么，这样的问题过于私人，大多数的纸傀都不敢这么问主人。但医尘雪很纵着自己来的纸傀。这一在苏上现得最为明显，日久了，知鸢也学着不大避讳，很多事都敢问。像现在，她只是自然而然的就问了这句话，不会去考虑是否逾矩。而医尘雪更是个里没规矩的人，他说：“怕死啊……”其实医尘雪自己也想不明白他是怎么了。他如今不大惜命，也不怕肩上的天谴印再重些，所以那日才会给司兰卿留了警示。可他明明知，那样的警示不足以救回司兰卿的命，却没再有别的作为。不曾让人看顾陈司两家，也不曾去问发生了什么。说到底，他终究是先给自己留了后路和生机。从冰棺醒来那日，他本以为自己会再一次死在烬原，他甚至觉得那样还好。但他逢见了一，为此苟延残活了好几年。可依然是没意思的，他在这世上，同行尸走骨没有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