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浮江上 - 第98章

    大抵人都有相似之，所以当初她才会以为，年安像楚矜更多。相较之，江意卿的更为尘，多了丝丝缕缕的仙气。一想到这样如谪仙般惊才绝绝的女，当年竟为了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的男而私奔，尔后又被另一个心风之人，以为名掳去囚禁，明月便觉怒火攻心愤懑不已。她一个外人尚且如此悲愤，想必年安更是难以释怀。江年安望着画卷神片刻，目光落在落款的小字上，凉薄的讥笑，“他那样的烂人也。”明月凝神细看，见那里写着：玲珑相思豆，骨相思知不知。“……”真是人不要脸则无敌！楚矜那样负心薄幸之人，有何脸面提这句诗的？！明月气愤不已，见桌案上有笔墨，便研墨蘸满，抬手将那句诗给涂了。“这样方不玷污这幅画。”见她气得小脸发红，江年安心里的怨怒反倒轻了些，他取少女手的笔，笑：“不必如此大动肝火，他是何人，你我都清楚，犯不上再与他置气。”少年神淡淡，“善恶到终有报，说不定哪天这就成了他的遗笔了。”明月眸闪过一抹骇，小声问：“你、你是在咒他么？”江年安挑了挑眉，“怎么，我说得不够明显吗？”“像他那样薄幸之人，最为自私，在乎的人只有他自己，人活着的时候不闻不问，死去多年反倒跑来哭丧装，这戏演得也太难看。”“要我说，要么是为了他王爷的脸面，要么则有什么咱们不知的隐，他不得不这样罢了。”同一时刻，远在京城抱恙在的楚矜，冷不丁打了个嚏，嘀咕了句：“谁在骂我？”前阵他突染风寒，已病了段时间，这病颇为奇怪，吃了许多汤药皆不见好，他只得缠绵病榻。王府里虽不缺大夫补药，府姬妾人众多，但却没人守夜侍疾，王妃更是随意，只来探望过两回，略坐了坐便离开。被如此冷待，楚矜动怒摔砸了许多东西，府的妇人们却无动于衷，并没有人因此前去邀。她们是府里的老人，自然明白王爷的脾，如今不过是年关将近不得已留在京城，且又成了病猫，浪不得了，所以才想起她们这些旧人来。王爷向来没有真心，哪怕你伺候他再舒服，转他便将你丢之脑后。与其费时费力讨好他，得他那一时半会儿的溺，却因此惹得其他姊妹们轻视，倒不如丢开手来，与姊妹们吃茶说笑看戏取乐儿。

    男人这个东西，有与没有，似乎也没什么差别。若是想那床帷之事了，自有别的法，玉相公岂不比人更耐用些？府众姬妾尚看得明白，王妃更是明心亮。从前她与楚矜青梅竹，对他还曾有几分夫妻分，但随着年华逝去，他一贯地风薄幸，王妃也渐渐死了心，勉维持着应有的面罢了。因此楚矜此次抱恙，府竟无一人真心关切，他大孤独，生平一回生些许悔意来——难不成当真是自己风太过，辜负了她们？所以她们才对自己如此冷血。这念并未持续太久，随着病渐愈，骨里的放压抑不住，尚未好透时，他便锦衣华服收拾齐整，带着几个亲随去逛倚翠楼。听闻新来的魁艺双绝，他如何忍耐得住？在勾栏院恣纵意了两宿，这日一早醒来时，楚矜却觉得脑发沉，前阵阵发黑，心得飞快，他暗叫糟，只短促地了声疾呼，便前一黑，跌倒在床。同榻的女见状，当即惊叫声。在外面候着的亲随们赶忙踹门而，见到的便是王爷嘴角涎、昏死在床的景象，众人大惊，忙将楚矜抱起，疾驰回府。年关将近，各家各皆忙着备年货、过大年，庆王府却是一片哀泣。楚矜自那日昏死后便一直未醒，太医请了一拨又一拨，却个个眉锁言又止。王妃将大夫叫到一旁，低声询问，“王爷的病到底如何？”大夫支吾：“王爷他虽瞧着年富力，实则早已被酒掏空了，如今病来如山倒，怕是……”王妃神淡淡：“直说无妨。”“怕是……就此昏迷不醒了，若有幸醒来，恐也落得残废。”王妃命人送上酬仪，屏退了一闲人，她立在床边，看着脸发白的男，眸闪过一抹讥讽。她俯在楚矜耳边低语：“府诸事自有我在，王爷尽放心歇息罢。”说罢，便以楚矜要静养为由，挥退亲随侍从，只留了两个丫鬟伺候。之后两日，她早晚还来探望，渐渐地便因忙于王府事务也不来了。偌大王府，无数的姬妾、女，却仿佛也都忘了楚矜的存在。除夕当晚，京城烟火璀璨，庆王府更是闹非凡，众姬妾打扮得枝招展，粉面笑意盈盈，推杯换盏，行令猜谜，嬉笑声几乎冲破云霄。而楚矜孤一人躺在床上，他缓缓睁开了睛，前一片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