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浮江上 - 第11章

    明月笑了笑，“堂哥喜就好。”她打横坐着，江年安与池桥分坐两边，两人个差得多，吃饭的动静也迥异。一个鲁至极，一个文雅至极。明月有几分晃神，村里人吃饭有几个不这样豪迈的，她怎么会想到“鲁”二字？明明爹和小山也是这样……她抿了抿，看着江年安清秀的眉，或许，自己是被他影响到了吧。饭后，池桥没有由继续待去，他离开之后，弟两人收拾完碗筷，将苞米堆在西边房里，明日再慢慢理，便打烧，准备好好洗个澡。这两日在田里忙得昏天暗地，上都是汗不说，手臂脖颈亦有多被伤晒伤，被汗过时，火辣辣的一阵刺痛。洗罢澡换了衣裳，明月取一只白瓷瓶，将江年安拉至灯，“你坐好，我给你脸上的伤。”他原本肤就很白，这两个月在烈日东奔西走晒黑了些，但瞧着还是比村里的少年白净。再加上他眉俊秀，此时脸颊旁有几细的红痕，看着便格外碍。江年安不甚在意，“我是男汉，脸上有伤也没什么，倒是你才要仔细一才是。”明月抿笑了笑，“别多话，很快就完了。”她伸手指取了些药膏，微微俯，在他脸颊上轻轻涂，江年安只觉一幽香扑面，那双乌黑漂亮的睛蓦地离他极近。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脑海冷不丁闪过爹的那些姬妾来，珠帘后晃动的影，妖妖娆娆，轻浮的浅笑。“年安？”明月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在发什么呆？”江年安回过神，脸蓦地红了，“没、没什么。”他心涌起万分愧疚，那么好，他怎么可以拿那些女与她作比较？“坐，我给你涂药。”“我自己来就行。”江年安却将她在凳上，语气定：“不行，我给你涂。”明月无奈，便直脊背坐好，脖颈给他。油灯，少女的颈细，散发着玉一般的光，上面的细小红痕显得越发醒目。江年安闪过一抹怪异，认认真真地给她涂起药来。 丹青忙完秋收，将苞米都挂在屋里后，弟俩好好儿地歇了半日。

    他们本就单薄，劳累这么多天早已累得不行，两人都瘦了一圈。家里也没什么吃的，两人便拿过鱼叉去了河里，不多时便拎着木桶满载而归。明月将鱼虾洗净腌过，穿在树枝上烤熟，撒了些辣椒末，两人饱一顿，这才觉得又活了过来。天气又沉了来，明月望着渐渐近的乌云，将心里的想法说了来。“年安，我觉得咱们不能只靠着田吃饭，这样风险过大，而且也很辛劳。”“有什么想法？”明月抿了抿，蹙起眉：“我也不清楚，只是觉得咱们不能这样去，那屋苞米也卖不了多少钱，要是再一直雨，还会发霉坏掉……”江年安到底见过不少世面，想了想说：“说的对，田就是靠天吃饭，要是老天爷不赏脸，那咱们也没辙儿。我会写字，也会画画，或许可以去街上给别人写信画像？或者，咱们再多养些鸭鹅？”明月睛一亮，“给别人写信画像倒是一个不错的法，院太小，养太多鸭鹅不太够用，倒是可以再养几只看看。”先前去街上摆摊时，她经常见有人拎着笼叫卖，有不少人问价要买呢。说便，雨停之后，两人便去买了笔墨纸砚来。江年安还特地为了证明自己画功不俗，在明月低绣的时候，将她画了来。在明月抬起活动活动发酸的脖颈时，前蓦地现一幅画——画上的少女形小，乌黑的发辫垂在肩前，低绣着，不过寥寥数笔，便勾勒她小巧的与灵活的手指。明月难掩惊讶，“年安你画的好像啊！”江年安面得意，“那当然，丹青是我娘教我的，她当年可是陵城有名的才女。”明月眸微黯，心里一阵难过，如此才貌双全的女，嫁错了人便满盘皆输落得那样的场……她不禁对嫁人一事越发抵。江年安全然不知她心所想，仍自顾自：“以我这样的技法，摆摊画像想必能赚不少银，到时候咱们便可添置些衣被褥，好为过冬准备。”明月对他笑了笑，将画接过来又细细看了一遍，小心地收好。这可是一回有人给她画像呢。在明月的印象里，只有那些有钱的财主富人才会有人画像，以挂在墙上，供后代瞻仰。这夜两人都有些兴奋，对明日的摆摊期待不已。翌日天蒙蒙亮两人便起了床，各背上一个竹篓，里面装了鸭、绣品、笔墨纸砚等，未时便赶到了集市上。小贩们都起得早，他们到时已经有不少人吆喝起来。只是此时时辰尚早，腾腾冒着气的饼铺、粥店最受迎。一大早两人还没吃饭，此时闻着那阵阵扑鼻的蒸饼香，两人的肚都叫了起来。明月有些舍不得钱，但看见年安消瘦的小板，她还是去买了两个蒸饼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