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浮江上 - 第6章

    “这都是命，老天爷注定的。”江年安抿了抿，“我倒不信命。”“如果真有天命，那我便不该生。”他眸光微黯，继续，“可我不仅来到这世上，还死里逃生，活了来。”明月看着他，“你娘是怎么死的？你爹既然妻妾成群，为何不也将你们娘俩接回去认祖归宗？”江年安声音发涩，“我娘是病死的，她刚烈，不愿与人共事一夫，是我爹欺骗了她。”明月不禁动怒，“你爹早有妻妾，却瞒着你娘？”“没错，我娘是陵城人，家境富裕，因某日在寺庙香邂逅我爹，两人就此相识。”江年安垂，声音微哽，“之后我娘便被他哄骗，与家里闹翻，跟着他离开陵城去了蜀州。”明月抚上他的发，“你娘亲想必很后悔吧，为了这样一个没良心的负心人，伤了父母亲人的心。”“娘亲是后悔了，但她说没脸回去，在我七岁那年，她染病没多久便郁郁而终。”“你没想过去陵城找你外祖父么？”江年安摇了摇，“若是见到了我，外祖父、外祖母便会得知娘亲的事，我不想他们伤心，宁愿让他们以为自己的女儿过得很好。”明月一时无言，顿了许久才说：“或许，他们一直在等着你娘亲呢……”江年安眶微红，望向天上的月亮，没有言语。夜渐，风也大了，两人便卷了竹席，屋里去睡。两人各睡一屋，小白趴在门，竖着耳朵认真守夜。夜，睡至夜半，明月觉得渴起来喝，忽听得窗响动，还有隐约的脚步声，她心里一惊，不禁想起孙泰闯门的事，当即拎起条凳，浑戒备地走去察看。昏暗光线，屋里黑咕隆咚的，明月小心翼翼地走到窗，正屏息细看，忽听到背后传来一声音：“？”她冷不丁“啊”了一声，手条凳落地，发沉闷的声响。江年安了睛，询问：“怎么了？”明月吞了，“我、我听到窗有响动，所以来看看。”“外面刮大风了，刚才刮得响，我便找个绳系了一。”明月心一松，眨了眨，“所以刚才是你的声音？”江年安有几分羞赧，歉然：“吵到了么？”“没有没有，我不过是渴起来，顺便听到的。”江年安望着地上歪倒的条凳，似乎明白了什么，对明月：“放心，家里有我在，不会有人闯来的。”明月看着他瘦小的板，不禁笑了：“嗯，相信你。”

    翌日天亮，弟两人一扛着锄去了田里。经过村里时，难免会遇到人，对那些或探询或好奇的目光，两人都选择了无视。在田里忙到太悬，得汗浃背，明月与江年安便回了家。又累又饿，两人便了昨儿剩的馒，就着蒜泥吃了。晌午日炎，晒得人都睁不开，鸭缩在凉地里睡觉，小白也无打采直伸。门窗开，屋里还是得直汗。江年安径直脱了上衣，赤膊坐在凳上，给明月摇着扇，“你先睡一会儿。”明月发沉，“那你呢？”“我还不困，过会儿再睡。”“唔，那你等会叫我，我给你扇风。”“好。”明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朦胧间觉得脸上上，时不时地拂来一阵微风，让这恼人的酷暑都变得舒适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次睁开时，只觉得周遭一片寂静，太明晃晃的，照得堂屋一片发白。她起坐了一会儿，清醒过来后了床，穿过堂屋掀起帘，见房空无一人，江年安并不在这儿。“年安？”“我在这儿。”院里传来少年的声音，明月走屋便看到他正弯腰站在井旁，正在打，见她醒了，江年安脸上挂满笑意，“快来瞧瞧，我给你准备了什么！”明月走过去，见木盆里满是红彤彤的野果，有的上还带着叶，她难掩诧异：“这是从哪儿来的？”江年安将井倒去，笑：“我趁你睡着，去山里采的，放心，都是可以吃的。”明月见他脸都晒得发红，不禁有些心疼，“大天的跑山里去就为了这些野果？你也太嘴馋了。”“不是我想吃。”江年安在另一个盆里洗了把脸，珠挂在他密的睫上，他对明月咧嘴一笑，“上午从地里回来，经过老槐树时，有几个小娃手里便捧着这个果，我见多看了几，就想着给你也摘一些回来。”明月怔了怔，“是给我的？”江年安，“等井浸泡一会儿，应该会更好吃。”明月望着少年被晒得发红的脸颊，心里又酸又，这个半路捡来的弟弟，两人虽无血缘，但他待自己却是真心的好呢。“不必跟我见外。”江年安对她笑，“因为对我好，所以我也对你好，这都是心地善良应得的。”明月忍不住笑了，“我来尝尝你摘的果甜不甜。”“包甜，不甜的话我明儿再给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