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君何愧 - 第97章

    师傅快答应：“当然可以。”只见他放一竹签在案上，从小锅里舀一勺麦芽糖浆，以勺笔、以糖墨，寥寥几笔勾勒江悬廓，再加以细化，描摹眉、丝和衣衫，一个形神皆备的糖人江悬跃然案上。待麦芽糖凝结，师傅将糖人拿给谢烬：“好了，公。”“多谢师傅。”谢烬掏钱袋给了钱，举着糖人回到江悬边：“阿雪，看。”师傅糖的时候，江悬见后面有人排队，便默默让到了一旁。来买糖人的大多是大人带着孩，只有谢烬一个，人大站在最前，让江悬有些不好意思。谢烬却一贯的坦然自若，将糖人举到江悬脸旁，仔细端详着，：“有阿雪三分丽，已是难得了。”尽知他在开玩笑哄自己，江悬还是不免脸：“你又胡说……唔。”——一片薄薄的东西自己嘴里。甜的。是糖。江悬睫颤了颤，微微垂，见谢烬举着糖人，笑眯眯问：“甜不甜？”薄而宽的糖片满江悬嘴，他，糊不清地回答：“甜。”“给我也尝尝。”谢烬俯凑近，江悬以为他要吃糖，却见他拿开糖人，抬起手臂遮住二人脸庞，接着一个轻快的吻落在江悬上，像蜻蜓掠过面。江悬不由得怔住。谢烬计谋得逞，看着江悬，笑弯了睛：“确实好甜。”“过去的一切也包括我么”一转到大年三十，那日谢烬与江悬逛集市，顺便给萧勖买了些礼，今日带着礼早早来到秦王府，与萧勖和林夙一起过年。秦王府张灯结彩，洋溢着郁的年味，比将军府闹许多。萧勖请了一个戏班，在府里摆开戏台，从晌午一直唱到晚上。夜幕降临，府里的灯烛火愈动人，近远爆竹声不绝于耳，人们燃放烟火，将漆黑夜空染成五光十。年夜饭设在府一座小楼，登望远，能将整座京城的烟尽收底。今年一年动不安，天灾人祸接连不断，好不容易捱到年底，人人都想趁这一天赶走一年霉气，爆竹声比往年烈许多。萧勖端起一杯酒，笑：“难得一年团圆，今夜不谈别的，我们几个兴兴喝酒。”一张小圆桌摆满各式菜肴，萧勖左右是江悬和林夙，谢烬在他对面。四人除林夙外都起端起酒杯，共同碰杯，饮除夕夜第一杯酒。“问雪今日能喝酒么，有没有问过张临渊？”萧勖问。江悬回答：“问过了，少喝一无妨。”“那就好。多吃菜，问了岐川你的味，今日的菜应该能合你心意。”“王爷费心了。”

    “大过年的，就不要与我客气了。”江悬笑笑：“好。”比起上次见面，江悬今日气更好，穿了光溢彩的绛红织金云锦大袖衣、了谢烬送的红玉簪，整个人神采奕奕，酒过三巡，愈的面若桃。谢烬与他熟识至此，仍旧时不时会看呆，手里倒着酒，里瞟着江悬，一不小心将酒倒在桌上。“岐川。”萧勖尖现，明知故问，“看什么这么迷？酒都洒了。”谢烬回神，连忙接过侍女递来的帕，去手上酒渍，装镇定：“没什么……楼曲唱得不错。”萧勖有心打趣他，故意：“我当你看问雪呢，问雪今日是很好看，你说呢？”许是喝了酒，谢烬耳朵微微泛红，小声：“阿雪每日都好看。”林夙接话：“我记得江公脸上有疤来着，今日忽然现好像不见了，是好了么？”江悬不声，答：“原本也不是很的伤，所以好得快。”“唔。”“林先生没将家人接到京城过年么？”“父母年迈，不宜途奔波。我打算明年开安定来，再将他们接过来。”林夙说完，将话题引到谢烬，“谢将军明日须得到钟老那儿拜年罢？”提起钟家，谢烬一脸不愿：“是。”“江公也一起去么？”江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正要回答，谢烬先他开：“阿雪就不去了。钟家人装腔作调，一个个说话跟着面似的，阿雪去了，平白看他们脸。”萧勖叹了气，有些无奈：“岐川也不小了，还是这么直。”江悬笑笑：“他就算到八十岁，也不是混迹官场的料。”“那倒是……”谢烬哼了声：“当官有什么好的，我在西北带兵打仗，快活得很。”窗外又有烟升起，这次是一大团一大团的粉金，宛若盛开的牡丹。江悬从窗望去，遥远的东南方向，新安行上空隐约有些光亮，许是那里的人也在过年。不免又想起那个奋不顾扑到自己前的年轻宦官，江悬垂帘，将一杯酒缓缓倾倒在地上。他要祭奠的人太多了。父母、何瑞、埋葬在幽鹿峡底的四万英魂……这一路走来，无数人在他面前倒，他此刻能安然无恙坐在这里，是天大的幸运。一只手默默放在桌，握住江悬的手。江悬抬起，谢烬正看着他，漆黑双眸映着窗外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