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君何愧 - 第82章

    “他们哄你的。”“是么？”谢烬想了想，摇摇，“不，只有你喜哄我。你最可恶，江问雪。”“你刚才还说我最好。”“你最好，也最可恶。”二人说着话，不知不觉走园。两辆车停在钟府门，谢烬自然要粘着江悬，他自己来时那辆车便给了谭翀和小厮坐。江悬的车布置得更温馨，垫和毯更厚，火炉也更和，谢烬挨着江悬，一坐来便又牵住江悬的手。江悬不习惯他这样粘人，动了动想要离，却见谢烬一歪靠在自己肩上，低声喃喃：“我好困，阿雪。”在钟府觥筹错一夜，谢烬早就累了，让他老实坐着与人说那些场面话，比让他行军打仗还要辛苦百倍。江悬问：“你喝了很多酒么？”谢烬答：“五杯？六杯？记不清了。”其实没有很多，谢烬也没有很醉，只是在狭小温的车厢，挨着江悬，上盖着厚厚的柔的毯，让他有一无与比的舒适与放松，就好像在寒冬里觅一天的狼，夜晚回到熟悉的温巢。他闭上睛，江悬上有好闻的药香和皂角气味，还有一香，像雪地里悄然绽放的白，清冷而温柔。只有这样亲密相依着，才能知到江悬那一不易觉察的温柔。夜寂静，车行驶在青石板路上，轻微的晃动愈让人增添了睡意。谢烬昏昏睡时，听见江悬轻声开：“阿烬。”“嗯？”“改日你有空，带我去军看看罢。”“好啊。”谢烬答应了，方才后知后觉，“怎么突然？”“没什么，忽然想去看看。”谢烬不疑有他：“唔……也好，你早晚要回来的。”“倘若我想披挂上阵，也可以么？”“当然可以了。玄羽军本就该是你的。”“那……”江悬迟疑片刻，问，“倘若我想亲自领兵攻打新安，也可以么？”新安……谢烬终于清醒了一些，睁开睛看着江悬：“你是说，萧承邺的那个新安么？”四目相对，江悬神微微躲闪：“嗯。”谢烬没有回答。车厢陷沉默，谢烬帘低垂，目光晦暗难明。

    许久，江悬主动开：“我只是，问一问……”“阿雪。”谢烬打断江悬，仍旧低着，“虽然我说过，我会保护好你，永远不让萧承邺再伤害你。但是……”“但是”后面的话，似乎不那么容易说。谢烬一气，缓缓：“但是如果你想，我不会反对，我只会尽我全力在战场上护你周全。”江悬不由得怔住。本以为谢烬会极力阻止他与萧承邺再有任何牵扯，没想到竟然就这样轻易同意了。仿佛猜他心疑惑，谢烬抬起，对他微微一笑：“因为你不止是我的阿雪，你还是玄鹰少帅江问雪，是将门之后，是西北最骁勇善战的男儿。你早晚有一天要回到战场上，就好比我问你，倘若我每次征战都有可能一去不回，你会因此阻拦我去么？”话说得轻易，谢烬神却并不轻松。他望着江悬，目光很，好像从自己话想到了以后，以后他还会和江悬有很多次提心吊胆的分别，就算并肩而立于疆场，也不能保证每一次两个人都完好无损地回来。江家人生来是要将鲜血挥洒在那片土地的，不等到真正海晏河清的那一天，所有承诺过的相伴相守一生便都只是好的愿景。谢烬都知。“我和你是一样的，阿雪。”谢烬倾拥抱住江悬，闭上睛，一个苦涩的笑容，“我永远与你一心。你过去守的，我如今替你守，你为之执着的，亦是我的执着。”江悬还想说什么，此刻都说不了。他想问谢烬倘若是以自己命作为代价，谢烬还会不会同意。但他不敢问。他不想让谢烬更痛苦。“对不起，岐川。”江悬说。谢烬摇：“不要总说对不起，我不想听对不起。阿雪，我要你好好的。”“阿雪，我好喜你。”江悬到底没有告诉谢烬所谓的回光返照之法，他后来又问过张临渊，那副方被称作“万木”，一是图个好寓意，二是因为所用药材复杂繁多，且用量十分严格，稍有不慎便有可能适得其反。江悬倒不觉得“万木”是什么好寓意，病树前万木，他是那棵病树。回到府，谢烬沉默牵着江悬的手，一直跟江悬一起回到东院。到小院门，江悬脚步顿住，回看着谢烬：“你……”谢烬蹙了蹙眉：“我疼，阿雪。”江悬言又止，最后叹了气：“来吧。”到屋里，玉婵在前厅等着江悬，江悬脱狐裘给她，吩咐她去给谢烬煮一碗醒酒汤。玉婵领命去了，江悬与谢烬一起回到卧房，谢烬坐在床上，安安静静等着玉婵的汤。忽然间如此宁静，江悬有些不习惯。他坐来看着谢烬，谢烬也看他，看了一会儿，谢烬问：“阿雪，你为什么不来这坐？”谢烬旁空着很大的位置，江悬却坐在房间另一的椅上，二人之间足足隔了七八尺远，谢烬看着江悬，目光除了小心翼翼的期冀，还有一丝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