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君何愧 - 第67章

    “光有真心不够。”夜了，江悬洗漱完毕，拿了把铲和小壶，蹲在窗台照料自己的两盆兰草。他第一次养，养的还是如此名贵的兰，原本想着不养死就算谢天谢地，不承想这两盆兰草生命力如此旺盛，不仅势喜人，还结了新的苞。江悬专心致志给施，没注意到房门从外推开。“阿雪。”谢烬端着一摞的东西来，得几乎遮住他半张脸：“你睡了吗？”江悬抬起：“还没有。”说完顿了顿：“这是什么？”谢烬把手托盘放，说：“给你的新衣裳，原本午送到府里的，忘记拿给你了。”江悬放铲，起走过去。谢烬让到一边，邀功似的抬一抬，对江悬灿烂一笑：“掀开看看。”那摞东西上盖着一块绣工的大红绸布，仿佛是一件郑重的礼。江悬心疑惑，掀起绸布，只见面整整齐齐叠放着十多件款式、面料、薄厚不一的衣裳，都是他从前喜穿的颜，殷红、绛红、桃粉、银朱、藕荷、绯红……浅浅，宛若日团锦簇。——萧承邺喜看他穿得素净，他自到了映雪，便再没穿过如此生动明艳的颜。谢烬脸上藏不住事，一双漆黑的眸着笑意，直勾勾看着江悬：“怎么样，喜吗？”江悬抬起，撞谢烬目光。比起谢烬满怀期待，江悬看起来是平静甚至淡漠的，脸上的表无法分辨喜还是不喜。谢烬笑容僵了僵：“不喜吗……？”江悬摇摇，斟酌着开：“其实我现在，不像以前那样，喜这些艳丽的颜了。”听到这句，谢烬里可见浮现失落和沮丧，仿佛一只耷拉耳朵的狗。不过只有短暂一瞬，他很快便又重新振作起来：“没关系，你喜什么样的，我让裁重新。青蓝怎么样，青蓝似乎沉稳些……”“岐川。”江悬打断谢烬，“衣起居这些小事，让人来就好，不必你亲自费心。”“可是我……”江悬再一次打断：“你的心意我领了。只不过如今外纷争不断，有许多更重要的事等你去，你还是不要在我上耗费太多心力。我今日有累了，没别的事，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阿雪……”谢烬还想说什么，江悬已然移开目光，转回到房。玉婵见状，有些不忍，走上前对谢烬：“公久病初愈，今日又外用膳，许是累了。这些衣裳婢先替公收着，多谢将军惦念公。”说完她端起那摞衣裳，对谢烬微微一躬：“将军请回吧。”话已至此，谢烬只好将目光收回，对玉婵勉摆一个笑：“那我回去了。劳烦你照顾好阿雪。”“是。”房门轻轻关上，将温阻隔在门后。谢烬离开江悬卧房，一阵夜风拂过，卷起寒意。

    他站在院，回过，江悬床前那扇窗还亮着光，只是不见人影。许是真的累了罢……谢烬低，自己安自己。——这么晚叨扰，不怪阿雪提不起神。卧房，玉婵端着衣裳到里屋，江悬没再摆草，而是静静坐在案前，案上立着一面铜镜。玉婵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开：“谢将军回去了。”江悬淡淡“嗯”了声。“将军一片赤诚，公这样……不怕伤了将军的心么？”江悬仍旧没看玉婵，目光落在面前那面铜镜：“现在伤心，好过日后肝寸断。”“公……？”“没什么，你也早些去休息罢。”玉婵犹豫：“公，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这次江悬终于抬，对玉婵淡淡一笑：“没有。张太医呢，今日怎么没见他？”“张太医午来过一次，公那时睡着，便没打扰。”“唔。”玉婵跟在江悬边这么久，对江悬的心思多少能揣一些。她思索半晌，问：“公是否担心自己病疾缠，拖累谢将军？”江悬没说是与不是，反问：“你的月钱究竟是找我领还是找谢烬领，何故总为他说话？”“我，”玉婵语，闷闷，“因为我知，将军是真心待公好。”江悬不禁莞尔：“真心假意，最难分辨。”“婢相信将军不会欺骗公。公昏迷那几日，将军日日守在床边，但凡见过将军如何对待公，都不会怀疑将军真心。”玉婵梗着脖为谢烬据理力争，江悬本还想揶揄她几句，却不好意思继续玩笑了。“我知他真心。”他叹气，“但两个人之间，光有真心不够。以后你会懂的。”语罢起：“我要歇了。”“那这些衣裳……”“放那吧。”“是。”玉婵带着满腔不忿退，江悬叹了气，走到那摞衣裳前。外衣、里衣、罩衫、斗篷一应俱全，都是上好的面料。谢烬在边关省吃俭用攒的俸禄，恐怕这一就费去不少。放在上的是一件朱砂红绣云鹤纹样大袖衫，红得张扬烈，如同冷寂冬夜一把烈火。江悬拿起衣服抖开，看一便知很合自己的，想来是谢烬悄悄拿自己衣裳去比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