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养鱼了，勿扰 - 第130章

    “毕竟我还是东极门弟，带着红沙谷的令牌，多少有不合礼数。”他这般说，就是想说服自己，两人这趟苦海之行，一定能回来的。接来众人继续吃酒饮茶，难得的平静愉，没有雪的夜晚，月雪光格外明亮。只不过平静愉之，众人心里多少有筵席将散的凄凉。待壶酒分尽，杯凉了，席尽了，人也该散了。萧过和秦南珂离开时，只了句“珍重”，似乎这样已经足够，再多说些什么反而更显难过。席散后，已经收拾打扫好的屋显得格外清冷。这一晚两人安静地躺在榻上，窗敞着，漫山野的月光漫屋，落了满满床，乍一看，像漫天雪絮洒。这样的景让鬼主想起无数次心引发的幻象，白骨，红衣，漫天雪絮，透骨的凄凉，且挥之不去。即使知祁忘靠在自己侧，烘烘的，有血有有呼，并非一副白骨，但鬼主仍旧闭上了睛，就好像被满屋月刺痛了睛一样。池惑静静地看着小崽，看他的睫在月光不停扇动，像被困蛛丝的蝴蝶濒死挣扎，在鼻梁上留细细碎碎的剪影，有濒临破碎的。他神了一小会儿，然后更近地靠过来，将小崽拥怀。池惑亲吻鬼主的额，不带半分，只有平静: “别怕，待你渡了苦海，在岸上等我。”鬼主依旧没有睁开，睫颤动得更频繁了，他说: “既然你知你可解开我的心结，为何要多此一举，去渡苦海呢?”其实鬼主知对方这么，一定是有其理的，但还是想要亲自问。“池惑，我们要解开的不仅仅是结，而是劫，”池惑的声音很轻，很耐心， “你在心幻象里经历过无数次的劫。”“先前我同你说，多不修又如何，现在，我要改了。”池惑顿了顿，鬼主终于惶惶不安地睁开睛，一瞬不瞬地等他发话——“池惑，成之时，一切终将有结果。”翌日天未亮，两人轻轻合上院门，朝西南方向发前往苦海。在无涯海秘境，修者无法御剑，亦无法借助任何法代步，两人在大雪封山的日，山一程雪一程，终于在三日后越过四十九座山峰。跨过最后一无名峰后，两人的视野被混沌的黑暗笼罩。这里的黑不同于夜晚，混沌，污浊，仿若天地初开时的混之象。两人被困于污浊黑里，试了数办法，都没法将黑暗照亮，无论是寻常火把还是夜明珠等，光线在发来的一瞬间，即可被黑吞没，无法照亮方寸之地。

    就在两人寸步难行之时，池惑突然福至心灵: “我们试试枫灯，如何?”鬼主有些诧异: “枫灯?”毕竟枫灯是人间界最寻常不过的事，比起夜明珠等仙法宝，实在有些微不足。“这里是苦海，大概不能用寻常思路去解的。”说着，池惑已经朝鬼主伸手，示意他将那盏枫灯拿来。果然，待枫灯被燃，混沌稠的黑暗之，现一条半明半昧的路。池惑笑: “看来我猜对了。”他手枫灯晃了晃，光亮幽微的小路也随之摇了摇，越发若隐若现。“为何?”鬼主牵着池惑的手，拉着他随着枫灯晃动的光走。池惑: “我猜测，能抵达苦海之人，必然有因果在的，这盏枫灯是我们关系的象化，我们前往苦海是为渡化心，而你的心之因在我，所以用这盏枫灯引路，再合适不过。”两人牵着彼此，在枫灯摇曳的光沿小路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混沌天地斗转星移，取而代之的是雾蒙蒙明晃晃的一片。遮天蔽日的雾现在前，方从浑浊的黑暗脱，又在瞬息到混沌的明亮，两人一时间被光刺得睁不开。而手枫灯指引的，是一条的黑礁小路。沿着黑礁前行，能明显觉到空气里的度在变大，雾里飘来似有若无的大海咸腥味。直到一叶枯木舟顺着枫灯的光靠岸，两人互相换视线，随后提着灯走上枯叶舟。承受了两人重量的枯叶舟轻微晃，随之破而行。再回，却只见迷雾不见岸，白茫茫，明晃晃一片，吞噬了天和地，吞噬了世间万，真正苦海无涯。枫灯的倒影在面幽幽晃动，光随着波纹蔓延，黑的就好像被灯光燃了似的，突然变成猩红一片，像无尽蔓延的业火，又似稠红的血。雾在淌，船在摇晃，坐在枯叶舟上的两人却听不到半声息。池惑尝试着讲话，可他的声音彻底被海雾吞噬了，坐上枯叶舟行于苦海，已然了静止的世界，无声无形，只有无止无尽由黑变红的海，和稠得化不开的海雾。苦海本非真海，祂是动的，能致幻。或者说，所谓的幻亦是真，是心念的镜，是因果的呈现。这样绝对的静止不会让人觉得安宁，反而会让那些最隐忍，最晦涩的绪浮面，在茫茫无涯的海雾里，由自外产生不安和恐惧。鬼主没来由地开始害怕，他试图叫祁忘的名字，可他知自己的声音无法传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