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鬼 - 15自尽

    我见她神采未失，心略安，知她尚能支撑，不象外面传言的那样危在旦夕。但看她瘦弱憔悴的样，到底能支持多久，其实也很难说。我总觉得她现在是靠一气撑着的。外面传言汹汹，老说严快要死了，我瞧多半是朱熹故意放去的风声，好教唐与正自投罗网。不过唐与正也不是个小，老官油了，倒也真能沉住气不去救人。现在扬州城里人人都在谈论这件案，人人都在嘲笑这两个大官，笑朱熹虚伪狠辣，笑唐与正狡猾怯懦。算起来，整个案里还是严的名声最好，人人一提起她，都要竖起大拇指，夸一声“好”这些况，一直关在牢里的严想必都不知吧。朱熹见我到了，使了个，一个大汉走过来，架了一把鬼刀在我脖上方。严见了，脸一寒，冷冷问：“朱大人，这是何意？”朱熹笑：“刑讯供，若伤了人命，还是没有供状，总归不好。我看姑娘虚弱，未必能再经得起拷问，所以想碗新鲜羊汤给姑娘补补。杀一只羊，也不会被人告我滥用刑法，何乐而不为呢？”“大人，我只听说过怕死的人，可没听说过怕死的鬼。”严不为所动。朱熹从怀里掏一本书来，那是我在丽院里修行时看过的。“鬼异录有云，鬼之善变者，人沫，无解。形死则神灭，无复为鬼也。这书是在姑娘香闺里找到的，严姑娘不会没看过这本书吧？”严听了，神大变，她其实并没看过我的那些书，于是看看我，我冲她了。她泫然泣，一直昂着的渐渐垂了去。

    朱熹趁势问：“严姑娘，你到底招是不招？”地牢里顿时安静来，人人都在等着严开，我也在焦急的等待。不过我等待的并不是对我生死的判决，而是希望知我在她心目的地位究竟如何。我嫉妒唐与正，因为严为他历尽苦楚，而他本人却并不值得严为他这样。我其实是希望她招了算了的，就让那两个家伙斗去吧，她一个弱女，就算招了也没人怪她。严再抬起来的时候，神毅，显然已了决定。她走过来，蹲来，搂住我的脖，在我耳边喃喃低语：“扬州鬼，你知么，我这样倔，不是为了唐与正，是为了替你我争一气。其实我们都是一类人，就算力所不及，也要先拼一拼再说。你我现在成这个样，朱熹他难辞其咎。我恨他，他越我，我越不能让他得逞所愿。不过现在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魂飞魄散的。”她站起来，朗声：“朱大人，请命人放了他！”朱熹哈哈哈的笑得十分畅快：“严姑娘果然是快人，可惜这本书我发现得晚了，不然你可以少受许多苦楚，我也可以少好多麻烦了。放了他，拿状纸来，给严姑娘画押。”朱熹的笑声令我觉得非常刺耳，我最后看了严一，然后趁大家都没注意我的时候，一往旁边的铁上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