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家们的手指 - 分卷阅读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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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倍,豆不多,甜,学校锅炉房的洗澡比自己家里烧方便,不冷,絮絮叨叨许多事,从年夏天讲到第二年冬天。

    王彬听得喜滋滋的,角眉梢又有那么儿欣羡的意思:“嗨,我不是读书的料,她行,还能上大学,我们那儿一个,争气。我五年前就来,供她,好,好,值。等她毕业分工作了,要是给我介绍个活儿,准比在这儿舒服。”语气倒是骄傲。

    念到最后一封信,王珍说要过年了,问王彬回不回去。

    王彬踌躇半天,说,还是不回了,车票钱攒给她作学费,课业苦,夏天多吃两绿豆冰儿也是好的。

    贺慎平把信收好,放里,问:“要回信?”

    王彬把铁盒小心到柜里,用钥匙上了锁:“是是是……实在不好意思。”

    贺慎平替王彬回了信,王彬讲话,他写,也不打断,任王彬讲,钢笔小楷密密麻麻,最后足足写了三十页纸,正反两面。

    王彬讲完一看,傻了:“这,这么多?”

    贺慎平把纸晾好:“不多。”

    王彬伸手数:“一、二……三十张纸,这还不多?”

    贺慎平:“三十页纸载五年之话,哪里多?”

    等墨迹了,贺慎平用裁纸刀把纸边多余分裁了:“虽然不好看,但或可省些邮费。”

    王彬一连说了好几个谢,第二天从矿上回来便抢着多替贺慎平担了五十斤瓷石,隔了几天午饭时又给他一颗,不知从哪攒来的。

    一日了工,贺慎平去吃饭,刚吃了几就被围住了,一个个工人把他堵在凳上,多半都是年轻力壮的。

    贺慎平把筷一放,问:“什么事?”

    “哎,哎,我说你们退后儿,都挤在这儿,贺先生怎么吃饭?就不能等贺先生吃完饭再说?”王彬从人墙外挤来,“这帮孙……嘿,贺先生……”王彬不好意思地搓搓手,“他们也想请您帮忙写封信,您看?”

    贺慎平说:“好,一个一个来。”

    王彬说:“对,先吃饭,先吃饭,吃完饭排队。”

    吃完饭,有人抢了贺慎平的饭盒去刷,连脸都没让人看清就一溜烟跑了,过了一阵回来,殷勤地把还滴着的饭盒扬了扬。可惜这时候一伙人早已拿的拿凳,蹲的蹲地上,把贺慎平围了个严实,饭盒经了三只不同的手才递到贺慎平面前,贺慎平抬一看,一儿黝黑结实的小伙本不知谁洗的。

    “我,我!”一只燥的手在空摇了摇。

    王彬骂:“吵什么,吵什么。”

    那只手的主人说:“我刚刷的饭盒,贺先生一封信帮我写吧?”

    众人便骂,便宜都让二猴占了,不过刷个碗筷,竟起队来。

    “你们就嫉妒老呗。”二猴不,笑着挤到贺慎平左手边的位置说,信是要写给他老娘的,让二老给他说门亲。

    有人嘲笑:“你不识字,你老娘更不识字,写了信谁看得懂哇?”

    “让我老娘拿着信去请先生念不就得了?”二猴摆摆手便开始说信。

    “……还有我们家的赔钱货,快嫁去,要不成天吃喝家里的,我怎么娶媳妇儿?你们怎么抱孙?”二猴自顾自地说得眉飞舞,说了半天,拿起杯咕嘟咕嘟了几茶,放时才有工夫顺带看了贺慎平面前的纸,“贺先生,我说了这么老半天,你怎么就写了这么字啊?”

    贺慎平写完“虽家贫,亦应为姊妹寻得良人”,把笔一放,不不慢:“哦,书面语总是简练些。还有其他人的信要写,就先到这里吧。”

    写了几封信,堂师傅来赶人,一群人又拥着贺慎平回屋里继续写,门窗关得严严实实,了炭盆烧着。盆里的炭块从漆黑烧得发红,又从旺红烧成了一堆灰,灰烬从盆里一缕一缕飘起来,再落回盆里。

    自那之后,餐餐饭有人抢着给贺慎平刷饭盒,次次上矿区有人给贺慎平背瓷石,像王彬那样攒的倒没几个,主要是平时也见不着两只

    等到腊月旬,厂里开总结会,有人主动提议跟贺慎平换个岗位,说自己年轻,能担担,贺慎平担得少,一双手却巧,不如去学学拉坯刻的活计。

    厂领导说让大家投票。

    一开始举了十几只手,慢慢一只一只手跟着举起来,都是受过贺慎平大小恩惠的,最后几个没举手的人看了看四周,也跟着把手举了起来。

    “老贺啊,全票通过。你要好好珍惜人民群众对你的信任啊。”厂领导拍了拍贺慎平的肩。

    过了节,贺慎平的家信便从练泥讲到了拉坯,之后的一封封信又讲到利坯、晒坯、施釉、烧窑等等。

    每一封信贺玉楼都反复读很多遍,能背,那些信合在一起就像一本制瓷的指导书。他看会了,便去跟温月安讲怎么制瓷,那宛如两只锦鲤在游的盘、那鸳鸯蝴蝶的碗杯、那山瓷镇纸,一件件仿佛都他亲手制过一般。

    温月安尚小,有些地方听不大懂。

    贺玉楼也不多解释其细节,只说:“要是什么时候我能去看我爸,就给你烧一个杯,上面画个月亮。”

    温月安对这个月亮杯极为期待,一开始还捺着不去问,后来写字的时候便忍不住要贺玉楼画来瞧瞧。

    贺玉楼勾了一只杯,杯面又勾了一圆月,却怎么看都不满意。月亮是好画的,可是月不好画,月光更不好画。底涂了全黑,方见一白月,月有了,只是没有月光。

    温月安想了想,在旁边再描了一只杯,杯上勾了一月,月勾了一座楼,再将底涂黑,只余一白月,与月一座玉楼,这样便有了月光。

    贺玉楼将温月安画的杯来,收好:“到时候就照着你画的烧一只。”

    温月安说:“师哥,奇怪了,贺老师那里的石,最后竟然能烧成这样的杯?”

    贺玉楼笑起来:“你看,练琴就是CDEFGAB最后成了莫扎特,写字就是黑漆漆的墨最后成了诗,瓷嘛,就是石最后成了‘凭君琉霞盏,去泛兰亭九曲泉。’”

    Chapter 28 【- 赵松

    木桌摆在靠近门槛的地方,门大开着,光斜落来,将一桌瓷白的坛坛罐罐照得发光。

    贺慎平坐在木桌的一侧,面前摆着一个施了釉的茶壶,他正在釉面上绘一枝梅。对侧坐着一个比他年纪还大些的男人,发染了些许白,糙的手指在一个大的瓶上勾极壮的江山。

    “江先生——”王彬从远跑过来,跑了久,脸被晒得黑里发红,“欸,贺先生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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