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花笑 - 第7章 发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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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簪

    回到客栈,天已近傍晚。

    银筝去楼了,陆瞳坐在桌前发呆。

    桌与里屋靠连的地方,放了一扇木质屏风。上描绘一幅墨泼的院黄昏秋景。陆瞳神地盯着屏风,看着看着,慢慢伸手指,摹过画盛开的簇簇木槿枝。

    今日柯家那位新大的发髻间,也簪了一隻银製的木槿

    陆瞳的脑海里闪过陆柔的脸。

    陆家三个孩,陆柔温婉明媚,陆谦聪慧倔,而她自己年纪最小,父亲嘴上虽说严苛,实则待她总是惯。

    家清贫,却也不愁吃穿。陆柔比陆瞳年几岁,陆瞳还是个懵懂丫时,陆柔已经落得十分丽了。

    母亲从嫁妆妆匣里拿一枚银镶宝石木槿簪,替陆柔簪在发髻上,又选了一件玉蓝的素面裙叫陆柔穿上,希望临芳河边赏会上,自家女儿是最好看的那个。

    陆瞳望着和往日迥然不同的,扯了扯母亲裙角,指着陆柔上的木槿发簪:“娘,我想要那个。”

    “这个不行。”母亲笑:“你还小,现在用不上。等我们瞳瞳大了,娘给你挑别的。”

    她那时年幼,仗着家有恃无恐,不依不饶:“我就要那个!”

    直到父亲屋,瞧见她这般撒泼模样,一时气怒,罚她不许去赏会,在家抄书一百遍。

    她独自一人在家,哭哭啼啼地抄书,晌午时分,肚饿了,想要去厨房拿剩的薄饼,忽而闻到一奇异的香气。

    陆柔从门外走来,手里还拿着油纸包的烧,新裙上沾了些河边泥沙,额上亮晶晶的是汗。

    她一愣:“你怎么回来了?”

    陆柔一把她的脸:“我再不回来,你睛都要桃了。”又替她将纸包打开,撕一条最大的递到她嘴边,“哭包,赶吃吧。”

    “娘不是说,今日要给你相看未来的夫君吗?”她被了一嘴油,糊糊地问。常武县太小,街坊大多相熟,时人常常趁着赏会,早早地开始相看未来的女婿或媳妇。

    陆柔脸一红,隻:“你知什么。”顿了一会儿,又笑言,“夫君哪有我妹妹重要。”

    她心便得意极了。

    陆柔又摸了摸上的簪:“等晚上过后,娘睡了,我将这簪给你,你藏着别叫娘知。一只簪,也值得你这般哭闹。”

    她嘴里吃着烧,拿人手短,再看那木槿在陆柔上怪好看的,便:“算了,你就先替我保着,将来有一日我再来问你讨。”

    陆柔险些被她逗乐,与她玩笑:“那你可得抓些,否则将来我嫁了,你纵是想来讨也讨不着。”

    她听闻此话,莫名有些不开心,故意将蹭了油的手往陆柔脸上抹:“那你嫁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反正你是我!”

    “吱呀——”

    门被推开,银筝端着盆走了来。

    陆瞳抬,鼻尖似乎还残留着上温柔的荔枝膏香气,一转,面前只有冰冷的屏风。

    银筝将盆端到桌前,转去关门。陆瞳拿起帕,一拭面上涂画的红疹。

    “姑娘,”银筝小心地问:“今日您说大姑娘是被柯家害死的?”

    陆瞳沉默一才开:“我们在常武县时,邻人说陆家收到京死讯时,是什么时候?”

    银筝想了想:“是三月。”

    “不错。”陆瞳平静:“但是今日柯家人却说,陆柔是死在夏日。”

    银筝一惊,愕然看向陆瞳。

    陆瞳眸光发冷。

    今日柯老夫人被她激怒之失言,说“要不是她池,污了我新宅的风,我何必费这么多银填了池改芍药。可惜我那一池新开的红蕖……”,登时就让陆瞳起了疑心。

    荷不会开在三月,京城离常武县脚程再如何拖延,至多也不过月余。总不能年夏日陆柔死,直到第二年消息才传到常武县。更何况,那个夏日陆柔还未京。

    两个消息,其一方必然在说谎。

    陆谦是得了陆柔死讯才上的京城,倘若陆柔当时还活着,为何如今常武县的人却说信里是陆柔的死讯?莫非柯家人一早就知陆柔会死么?

    还是,柯家本来想以陆柔死讯打发陆家人,没料到执着的陆谦竟隻前往盛京亲自打听消息。

    又或者,陆谦收到的那封信,本就不是陆柔的死讯呢?

    真相扑朔迷离,柯老夫人的话陆瞳一个字都不相信。陆柔勾引戚太师府上公未遂,柯家却在一年前得了戚太师府上青睐,从而瓷生意兴隆。怎么看,都有些过于巧合。

    她要留在京城,留在这里,查清楚陆柔究竟遭遇了什么,陆家一门祸事因何而起。

    还有……

    拿回在柯家新妇上那支木槿发簪。

    最后一红痕被净,银筝瞧着镜人白净的脸,犹豫了一,还是开:“可是姑娘,在这之前,还有件事得提醒您。”

    她叹了气:“咱们的银钱快不够了。”

    ……

    夜幕四合,柯府里亮起灯火。

    柯承兴撩开竹帘,一脚迈堂厅。

    柯老夫人边的丫鬟瞧见他,笑容分外艳,了一声“大爷”,替他在一边斟茶。

    柯承兴如今已近而立,同别的商不同,他五官生得清俊,保养合宜,一杭绸直裰更将他衬得风度翩翩。如今柯家窑瓷生意得好,商会应酬席上,总是扎的那个,多少姑娘往他上扑。

    柯老夫人也觑见了丫鬟的笑容,不由眉一皱,屏退人,又看一坐在桌前捡栗吃的柯承兴,:“你今日回来得晚。”

    “吃酒嘛。”柯承兴不以为然。

    “这么大酒气,仔细秦氏又闹起来。”

    闻言,柯承兴面上笑意就散了几分。秦氏是他娶的新妇,泼辣蛮横,将他得很,实在恼人。每当这时,柯承兴便有些怀念起亡妻的温柔小意来。

    才刚怀念到陆柔的名字,柯承兴就听柯老夫人开:“今日陆氏的表妹来了。”

    柯承兴吓了一:“陆氏的表妹?陆氏哪来的表妹?”

    “你也没听陆氏提起过?”柯老夫人有些怀疑,将白日里柯家发生的事与儿说了,又:“我觉得这人来得蹊跷。后来让人派去跟着,却将人跟丢了。”

    柯承兴仔细想了想,摇了摇:“我与陆氏成婚后,不曾听她说过有什么表妹。应当就是过来讹人的骗。”

    柯老夫人神闪了闪:“不知怎的,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当初陆氏的事说到底也不该你动手……如今也扯不净。”

    柯承兴闻言,也跟着张起来:“母亲,不会什么事吧?”

    柯老夫人摆了摆手:“我已让人去常武县打听消息,看看是不是有个叫王莺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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