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柯老夫人_灯花笑by千山茶客

柯老夫人

陆瞳随柯府人了宅门，银筝留在外。

一门，正面迎对一座芍药台，柯家宅的园很大，开得正好，人走去如丛，一整院都是芬芳。

陆瞳垂睛。

陆柔对粉过，一靠近时鲜朵，脸上上就会起红疹。陆家里从来寻不到一朵的影。奈何陆柔又很喜，母亲就用碎布扎了许多假盛在瓷瓶，装几分颜。

但柯家似乎没有此顾虑，群芳竞艳，百卉争妍。

待到了正厅，梨木椅上坐着个年妇人，一张容脸，角尖而垂，薄涂满脂。穿一荔枝红缠枝纹饰褙，耳边金宝葫芦坠沉甸甸的，打扮得格外富贵，一看上去，稍显刻薄。

须臾，陆瞳朝柯老夫人轻轻行礼：“小女王莺莺见过老夫人。”

柯老夫人没说话，居临地打量陆瞳。

这是个年轻姑娘，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浅褐葛衣，手肘有一块不起的补丁，十分寒酸。柯老夫人的目光落在陆瞳面上的白纱上，微微皱眉，：“着面纱什么？”

“莺莺上京路上染了急症，面上红疹还未褪尽。”陆瞳轻声：“不敢污老夫人。”

柯老夫人见她的脖颈果然有红疹痕迹，心一动，摆了摆手：“那你离远些。”语气毫不客气。

陆瞳依言退远了两步。

侧的李嬷嬷堆起一个笑来，一边替柯老夫人肩，一边问陆瞳：“莺莺姑娘是哪里人？”

陆瞳回：“小女是苏南人。”

“苏南？”柯老夫人打量她一，“没听过陆氏有什么苏南的亲戚。”

“柔的母亲是莺莺的表姑母，莺莺幼时就随爹娘去往苏南了。当年母亲弱，父亲急病，表姑母曾提过，将莺莺当亲生女儿对待，倘若日后困难，就去常武县求助。”说到此，陆瞳的声音恰到好地带了一丝哀婉，“如今爹娘去世，莺莺好容易赶到常武，才知姑母已经……”

柯老夫人心松了气，果如李嬷嬷所说，这王莺莺就是个来打秋风的破落。估计是想在这里骗些银。

思及此，便也没了耐心，遂：“你既是来找陆氏的，可知陆氏早已病故，柯家现没这个人。况且，”她笑不笑：“你说陆氏与你亲如妹，可过去从未听陆氏提起过这么个人，谁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老夫人不必担心，莺莺曾在常武县住过一段日，左邻右舍皆知。老夫人可以令人去常武县打听，一问便知真假。”

柯老夫人噎了一噎，边李嬷嬷立刻开：“姑娘，先夫人已经去了，您纵是想要投奔，可如今大爷早已娶新妇，和陆氏夫妻缘分已尽。一个未阁的女留在柯家，这不清不楚的，传到外，对您的闺誉也有损。”她自认这番话说得很在理，哪个姑娘不在乎清誉？纵是想要打秋风，也要掂量掂量值不值得。

陆瞳目光微微一闪。

新妇……

陆柔才过世一年，柯乘兴竟已再娶。

她拢在袖的手指微微攥，面上却浮起一个柔和的笑：“莺莺自知份尴尬，自然不敢留在柯家。方才已经与门房小哥说过，此行，是来取走表的嫁妆的。”

此话一，屋静了一静。

半晌，柯老夫人缓缓开：“你说什么？”

仿佛没有瞧见她鸷的目光，陆瞳细声细气地开：“表姑母曾愿将莺莺记在名抚养，莺莺也算半个陆家人。大爷既已与表夫妻缘尽，已成陌路。表又未曾诞儿女，嫁妆，自然该还给陆家，莺莺可代为收。”

“从来妻室病故，夫家理应归还亡妻嫁妆。”陆瞳抬，佯作惊讶，“柯家如此家业，不会舍不得表那一嫁妆吧？”

她声音不疾不徐，姿态温温柔柔，却像一瓢油浇，刹那间激起柯老夫人的怒火。

柯老夫人一拍桌：“嫁妆？她有甚么嫁妆？一个穷酸书生的女儿，嫁到我们家已算是攀了枝！若非我儿喜，我柯家何至于结这样一门姻亲，惹得周围人笑话！不过是生了一张狐媚脸，要不是……”

旁的李嬷嬷咳嗽了一声。

柯老夫人倏尔住嘴，对上陆瞳的神，忽然冷笑：“你声声说与你那亲近，怎么不去打听打听，你是个什么东西？”

陆瞳平静地看着她。

“陆氏了我柯家，不守妇。仗着有几分姿，在店铺里公然勾引戚太师府上公。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戚公怎么瞧得上她这样的女人。她自己不要脸，被太师公拒绝了，衣衫不整地跑来，事过了，才晓得没了脸。自己受不住，一池里。却叫我柯家成了京城里的笑话！”

她说到此，越发激动：“陆家一门，没一个好东西。她那个弟弟，是个不安分的，京后就被府衙拿住，又是窃财又是。说什么书香门第，一家男盗女娼，没一个好东西！活该死了！”

柯老夫人一指门外的芍药台：“要不是她了池，污了我新宅的风，我何必费这么多银填了池改芍药。可惜我那一池新开的红蕖……”她又一指陆瞳，声音尤带几分尖利，“你要找嫁妆，去找你要，她陆氏两手空空地门，我柯家供她吃穿已是仁至义尽，你就算告到府衙，我也不怕。看看官老爷是信你们这一家男盗女娼的东西，还是信我们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