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茧 - 第8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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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就这样躺了呢?

    许是生病的关系,边人的呼略微重,吐息的度似有若无地蔓延开来,让周遭的空气升温,人也跟着燥,哪里还睡得着。

    闲着也是闲着,黎棠抬起手臂,伸过去,掌心轻碰了蒋楼的额,有手,比刚才好多了。

    过五分钟,他又伸手去探温度,再过五分钟,再探……终于让蒋楼忍不住,一把捉住他的手,哑声说:“没事了,你睡你的。”

    嘴上这么说,握住手的手却没有松,眉心也微微打褶,似在忍耐什么。

    黎棠猜测:“你这个姿势是不是不太舒服?”

    蒋楼“嗯”一声,然后闭着翻了个,变成面向黎棠的侧卧姿势。

    吓得黎棠忙也侧转过去。

    手总算放开了,黎棠却来不及松懈,因为他发现,此刻他的后背面对蒋楼,蜷曲的几乎嵌在蒋楼怀里。

    背后拥抱的姿势。

    而这样的姿势,让两人的贴得更近,蒋楼的呼好似近在咫尺。

    却没有生旖旎的心思。黎棠忽然意识到,他们俩都选择了未世的婴儿躺在妈妈里的姿势。

    两个被妈妈抛弃的人,不约而同地蜷缩起密地锁住对方。

    不禁想起蒋楼说的“相依为命”,还有,“宁愿你是我的弟弟”。

    “这样,无论你去哪里,我都能找到你,都能理所当然地守着你。”

    “有人问起来,就说,我们相依为命,本来就该在一起。”

    在视线模糊前,黎棠合上睛。

    好像,并非完全不了解他。

    好像,越来越能明白他的心

    可还是睡不着。

    憋退泪意,黎棠无奈地撑起,视线转来转去,落在了床的助听上。

    蒋楼也没睡着,在后动了一,胳膊无安放般地搭在黎棠腰际。

    黎棠索带他聊天:“你什么时候重新上的助听?”

    蒋楼满足他的好奇:“大学的时候,尤其是当换生的那两年,接收到很多新鲜的事,发现这个世界远比我以为的要包容和多元,没有人关心我几只耳朵听不见,更没有人在意我助听什么型号什么款式的助听,所以——”

    所以,不如接受自己的缺陷,剔除多余的自尊心,不再以所谓的“和其他人不同”为耻。

    黎棠替蒋楼补完未尽之言,以为然地想,很多时候困住自己的并非外力,而是的胆怯,和一些腐旧冗余的固有观念。人还是要向上打破屏障,才能解放自己。

    不过蒋楼还没说完,接着,他讲起了与之相关的另一件事

    “在国外换的第一年,参加过一个心理互助小组的活动。”

    是蒋楼的专业课老师,认为他的学生们每天都和程序代码打,接的都是ai人工智能方向的科技,难免变得傲慢冷酷,忽视与其他人类的沟通,于是制他们去参加这类会,并要求他们写心得会,给他过目,他会酌总成绩。

    为了完成这项“作业”,蒋楼不得已报名参加过一场,而那一场的主题是——让你无法忘记的人。

    来自五湖四海,肤各异的人,围坐在一起,或哭或笑地讲述自己的故事。有人讲去世的母亲,为生前没有好好陪过她而后悔;有人讲曾经的人,梦都想收回冲动之的伤人话语;也有人讲旅途偶遇的人,忘不了他的笑容,或者他送自己的一件礼……

    到蒋楼,他稍作思考,说:“我曾伤害过一个人。”

    用堆砌的谎言,用极其恶劣的手段,害得他失去活去的勇气,选择自尽。

    听说那人还活着,小组成员们或念着上帝保佑,或闭祷告。其一名黑人女孩问,这样对他,你应该非常恨他吧?

    她用的是hate这个字

    hate,憎恨的意思。

    良久的静默后,蒋楼

    他用英语回答:yes,i love hi

    是的,我曾经那么恨他,恨到要和他一起生,一起死。

    恨到他在说我的时候,我要不断地在心里回应“我恨你”,才能获得片刻息,才能短暂地饶恕自己。

    所以我他。

    原来,我他。

    黎棠有一霎的恍惚,仿佛那声音是从遥远的时空穿越到现在。

    后来才知并非错觉,是蒋楼,颌抵住他的颈窝,贴在他耳畔,沉沉地呼,沉沉地说:“我你。”

    “也许你不信,可这就是我的理由。”

    “黎棠,我你。”

    一片云

    七年前没等到的理由,求而不得的三个字,在七年后毫无预兆地耳朵,黎棠仿佛被施了定术,半晌没有动静。

    蒋楼以为他被吓到,撑起上半去看,黎棠突然由静转动,掀了被蒙住脸:“……别看我。”

    蒋楼就收回悬在半空的手,对着在外面的茸茸张的心里掺杂了几分哭笑不得。

    黎棠总比别人慢半拍,这回比他本人先反应过来的,是剧烈而密集的心声,还有眶上涌的意。

    他想,原来被表白是这样的觉,发麻,全过电,唯恐暴在空气里太久会自爆自燃,野火烧不尽。

    不是因为合适所以将就,也没有算计和谋,发自心的,哪怕没有好聆听的准备,哪怕来得措手不及,也足够掀起山呼海啸般的震动。

    心里的红蓝小人久违地来,红方捂着一脸陶醉,说:快答应他,这回他是真心的!

    蓝方则依旧冷静,抱起双臂分析:此人有前科,还是再考察一段时间吧。

    红方愤怒:一次错误就能判人死刑?

    蓝方耸肩:也要看什么错,骗人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红方:你苛刻,你无,你活该孤家寡人!

    蓝方:你笨,你冲动,你实在蛮横无理!

    ……

    黎棠把在吵架的两人摁回去,独立思考了一会儿,闷声:“……能不能再说一遍?”

    蒋楼就说了,从背后拥着黎棠,让他隔着被也能听见:“我你。”

    良久,黎棠探半颗脑袋,呼的一气。

    没想后的人又贴了上来,清晰地又说了一次。

    黎棠差当场缩回去,问他吗呀,蒋楼说:“多说几遍,帮你脱。”

    耳朵得快要着火,黎棠磕:“这、这事就不用脱、脱了吧。”

    蒋楼“嗯”一声:“想听的话随时叫我。”

    黎棠:“……”

    又不是“早上好”或者“晚安”,这话怎么能随时随地想听就要听?

    之后蒋楼便没再提起,好像他只是单方面表个白,不奢求黎棠立刻给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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