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劫 - 他的劫_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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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承喜喝光了最后一面汤,然后披挂门,去探霍府的风声。

    与此同时,霍府也开了早饭。

    粮消耗的速度,超了霍相贞的预计——一百多个大小伙,正是狼吞虎咽的时候,又冷,又要日夜班的站岗防御,又得自力更生的柴,从早到晚没有一刻清闲,少吃一不住。别人不住,他更不住。去年夏天他在从戎那里狠狠的挨了一场饿,像是饿了后遗症一般,饥火一烧他的胃,他就心慌意的难受。

    卫士们吃什么,他也吃什么。喝了一大碗清汤寡的杂米粥,他裹着一件厚呢大衣坐在楼客厅里。安德烈蹲在客厅一角,摆着一只小白炉。炉面支了个古古香的木,还是安装气之前的用,不知安德烈是从哪里翻来的。炉里放了几节通红的木炭,颇有一星火燎原的野心,试图温整座客厅。把小白炉端到了霍相贞脚边,安德烈顺势烘了烘自己通红的手背。

    这几天是特别的冷,前天夜里,前副官里的瓶都冻炸了。

    霍相贞望着玻璃窗,如今屋屋外是一样的冷了,窗玻璃没了冰霜,反倒是特别的透明。安德烈蹲在他的脚边,金的卷发有些了,是个凌的圆脑袋,带着一的气息。忽然伸手拍了拍对方的,霍相贞低声自言自语:“我成堂吉诃德了。”

    安德烈实在是没听懂这句话,所以只仰起脸看了他,没有回答。

    霍相贞收回了手,正襟危坐的扶了膝盖:“一个笑话。”

    安德烈猜了片刻,末了垂帘,声音很轻的说:“没有办法……我们没有办法……”

    他看着自己伸在火炭上方的两只大手,比霍相贞更刻的知什么叫“没有办法”。十月革命的时候,他已经十岁,已经记得许多的事,并且记得那么牢,想忘都忘不掉。可是忘不掉又能怎样?饥饿是最要命的,饥饿让他的抛弃他跑去了上海,也让他把脑袋别上腰带,跟着他的同胞们当了国兵。

    安德烈认为自己是理解霍相贞的,可他的国话还是词不达意,让他不敢由着妄言。

    厨房里的大师傅们虽然手艺超,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粮就是没有粮,大师傅只能想方设法的煮了大锅的菜汤。

    汤的,滋味足,喝去的一瞬间让人也很满足,可惜上就会消化成一泡。万国盛念着旧,过五关斩六将的通过层层关卡,翻墙府见了他,府之前还被警察搜了,怕他会往里偷着送吃喝。万国盛先前也曾是有名的“三帅”,如今被警察当贼看待,气得直眉瞪。及至见了霍相贞的面,他了主意:“你你你你你给给南南南京政府写信,找找找蒋蒋正告告告状。当当初说好了的事又又又反悔,没没他他们这这么的!静帅你你你不要傻,你饿死死死了,无无非是亲亲者痛仇者快,大大大大丈夫能屈屈屈能能伸,咱们来来日方方方走着瞧!”

    万国盛一张嘴,旁听的安德烈就要目瞪呆的发傻,觉自己的国话全喂了狗。霍相贞微微的偏了脸,也是竖着两只耳朵听。及至万国盛说得告一段落了,他才开:“告什么状,军分会现在和南京政府是一家的,我犯不着再向他们求爷爷告。”

    万国盛苦着脸一摊手:“那——”

    霍相贞笑了一:“万三,你这一番好意,我心领了。理我明白,我也不忍心让外面那些小兵陪着我饿死。我就是——我就是——”

    笑意冻在了他的嘴角,他垂望着地面,笑带了痛楚。用手指叩了叩自己的膛,他呕血似的,从牙关了余的话:“我就是——心里憋屈!”

    然后他扭望向了万国盛,声音很低的说:“大年的,到我家里撵人。万三,他们欺人太甚啊!”

    万国盛垂了:“那——”

    他没能“那”文。他也是过时的人了,他过时的早一,霍相贞过时的晚一。两个过时的人,说不什么新鲜的话。

    万国盛在霍府坐了良久,后来实在是冻得受不了,才又逾墙而走。

    霍相贞满府里走了一圈,看见卫士们的脸全像冻萝卜一样,紫里蒿青的没有人。他踩着麻袋登了,从墙向外看了一,墙外还围着成群的警察,而且是荷枪实弹的。

    如此又过了一天,装着一肚菜汤的卫士们已经将要支持不住。霍相贞也是转向的没神。坐在客厅里弯了腰,他双手捧着脑袋久的沉默。家里的电话一直不闲着,总有人劝他“退一步”。客厅外面有人在咳嗽,是李副官的声音。不少人都冒了,全是生生冻来的。

    霍相贞听着李副官的咳嗽,心忽然觉了自己的罪孽。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是这样的死法也太无价值了,不是建功,不是立业,只是为了保卫一个将要和他们一起饿死的大帅。

    客厅的电话骤然铃声大作,霍相贞见附近没人,便亲自起接了电话。毫无准备的,他又听到了从戎的声音:“大爷……”

    不等对方说文,他直接挂了电话。从戎是个令人寒心的东西,他和这个东西无话可说。

    话筒还没放稳,铃声又响起来了。霍相贞怀疑是从戎魂不散,所以盯着电话不肯接听。李副官一边咳嗽一边掀帘了客厅,见霍相贞站在电话桌旁着话筒,便莫名其妙的又退了去。

    铃声一直刺耳的响,震得人心焦。霍相贞等了片刻,见它没有要安静的意思,便不耐烦的一把抄起了话筒:“谁?”

    电话那边先是没人说话,只有极轻的呼声音。霍相贞愣了一,随即却也意识的闭了嘴。

    后来,听筒有了声音,是很清朗的嗓:“大哥。”

    霍相贞听了这一声久违的呼唤,不知为何,会是异常的平静,像梦的旁观者,也像灵魂窍,居的、有心无力的看着自己。

    他听自己回应了一声:“尼。”

    电话另一端的白尼仿佛忘了自己方才的呼唤,又叫了一声:“大哥。”

    霍相贞也再一次答:“嗯。”

    双方一起沉默了一瞬,然后白尼说:“大哥,你别赌气,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时光倒回了曾经的太平岁月,霍相贞潦草的一,是心不在焉的大哥,不把小崽的话当话听:“知。”

    白尼不再多说,短暂的无言过后,他挂断了电话。

    霍相贞听到了“咯哒”一声轻响过后,也放了听筒。转坐回了沙发上,他有些恍惚。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总觉白尼是死了。顾承喜偶尔提起白尼的况,他听着也不甚真实,不能动心。尼与灵机已经双双葬于他的心,全是夭折,在他们最丽的年华。

    方才那个电话,也像是短暂的一个梦,故人还魂的梦。

    低用双手捧了脑袋,他继续想。他心里有一坎,他宽自己劝说自己,让自己把这坎越过去,否则他宁可一在墙上撞死,也不能开门放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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