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阿宝 - 第42

    时近傍晚，汴河面烟波浩渺，一虹日远远垂在天际线，漫天云霞，有群鸥掠过白帆，飞向远方。阿宝目视前方，微笑：“我还记得，许多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金秋黄昏，我跟着赵從搭船去东京，阿哥到瓜洲渡送我，给了我一支如意簪，祝我到了东京，事事如意。”“我木木的，整个人都傻了，直至上了船才知晓，原来他真的不跟我一起走，吓得赶扒着船舷，哭着跟他说我不走了。”“我阿哥在岸上追我，他不好的，追了好远好远，他还大声喊着什么，我在船上听不见。直到后来，我才知，他喊的应该是‘阿宝，你别走’。”梁元敬望了她一，：“多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杨柳岸，晓风残月。”阿宝自然地接去。梁元敬惊讶地看着她。“怎么？”阿宝不悦地瞟他一，“我会背柳永的词很奇怪么？被御史台的老们骂了这么些年，也总该有些罢。”“……”梁元敬无奈，“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方才看我什么？”“我是怕你难过，”梁元敬红着脸说，“不是讨厌离别么。”阿宝心窃笑，不得了，梁元敬竟连这个也知，看来他真的很喜她。“我不是讨厌离别，只是讨厌不告而别。”梁元敬闻言一愣，脸发白，纤睫垂去，掩去眸绪。阿宝担心地：“怎么脸这么白？是不是岸边风太大了？快回家去罢，当心又着凉了。”梁元敬低声说：“嗯。”作者有话说： 生辰二人自码往家走, 阿宝未与梁元敬并肩，稍稍落后他几步，望着他的背影神。其实, 她还是讨厌离别的。阿宝闹, 黏人, 所以昔年崔娘远嫁去江夏时，她哭得昏天暗地, 与阿哥渡分离时, 她也哭得撕心裂肺，在船上时还不肯吃东西, 慌得赵從不知如何是好, 生怕她了船便要回扬州，只能挖空心思，满东京城地带她玩儿, 给她搜罗有趣玩意儿，希望京师的柳繁华可以替他留住她。今日送走阿哥, 她心底还是有些难过的, 但并不至于哭来。兴许是她知这一去并不是永别, 最迟明年天，她就能与阿哥再见面，甚至能看见泉州的嫂嫂与小侄女, 还有可能是……因为有梁元敬在她旁，她知, 自己再也不是一个人了。看着前面那人颀清瘦的背影，阿宝的心得一塌糊涂, 忽然心念一动, 了一件这么久以来, 自己一直很想的事——她助跑几步，猛地冲过去骑上了梁元敬的背。“！！！”背上陡然一沉，吓得梁元敬魂飞魄散，意识就要把背上的东西扔去。等阿宝放肆的笑声在耳畔响起时，他才反应过来那“东西”是阿宝，于是立刻反手搂住。青年形如修竹，背上还背了个哈哈大笑的俊俏少年，这场面引得街上行人纷纷投来视线，莫不笑望着他们。有卖妇人提着篮过来，笑：“重佳节，二位郎君，挑两支儿罢。”阿宝趴在梁元敬背上，挑了两朵金玲，一朵簪在自己鬓边，一朵替梁元敬别在衣襟上，又伸他怀里摸钱袋，倒了十文钱来，给了那妇人。妇人笑着声“多谢”，提着篮远去。阿宝将钱袋回去，还暗戳戳地摸了一把梁元敬的膛，手相当不错。梁元敬浑一僵，她受到了，笑着敲他肩：“行了，放我来罢。”“不用。”梁元敬将她往上托了一。“你背得起？”阿宝奇，她现在可不是魂魄了，十五六岁的少年，骨也不算轻的。“背得起。”梁元敬。然而他没背多远，背上的阿宝便重新变回了鬼魂，好在这一场面无人看到，不然真是青天白日地撞鬼了。背上一轻，梁元敬脚步顿住，神一怔过后，有些黯然。阿宝从他背上来，捞起他的手，与他牵着，笑：“看，这样也是一样的。”梁元敬低看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也笑了，。二人手牵手地往家走，阿宝尽量挨着他，使他看上去不至于像个特立独行的疯，一边问：“哎，梁元敬，问你个事儿。”梁元敬望过来：“你问。”“说话时不要看我。”阿宝提醒。她早就发现了，梁元敬与人谈时有个习惯，那就是喜盯着别人的睛回答。这样当然显得很有礼貌，很谦谦君，但如果他看着的人是个别人都看不见的鬼魂的话，那画面看上去就多少有些诡异了。

    “你生辰是什么时候？”“十月初十。”好日呀，阿宝心想，又小声嘀咕：“希望来得及。”“什么来得及？”梁元敬问。“没什么，”阿宝摇摇，笑，“你猜我什么时候的生辰？”“正月十五。”“！”猜的这么准？！阿宝狐疑：“是我阿哥告诉你的罢？”梁元敬笑笑，没有否认。阿宝说：“其实我也不知我是哪日的生辰，只因正月十五是上元节，我闹，便与我阿哥说，我要在那一天过生辰。”梁元敬停来，转看着她，目光着意。阿宝皱眉，左右张望：“什么？你不要停来，这样太奇怪了！别人会把你当疯看的！”“以后你想在哪一日过生辰，就在哪一日过。”梁元敬看着她说。“如果说，我想日日都过生辰呢？”阿宝忍不住问。“那便日日都过。”梁元敬想也不想地回答。“……”阿宝偏开，又迅速转回来，盯着梁元敬的脸。她现在很想一些光天化日之不成统的事，比如亲一亲梁元敬什么的，但她又怕梁元敬会被她吓着。上次只因她撞破了他的心意，就吓得他半夜了护城河，要是今日他当街什么丢人的事，那可是被全东京城的人看笑话了。阿宝忍了又忍，才将心那蠢蠢动压制去，笑：“我还是喜正月十五。梁元敬，我们过了上元节再走好不好，我想和你去樊楼观灯，还想去宣德楼看鳌山灯会，女相扑！”梁元敬垂眸看着她，认真：“好。”十月孟冬，民间又名“小”，盖因气温回，有如初之故。朝廷会在朔日这天依照品秩赐锦给百官，又名“授衣”，京城有司也在这月呈炉炭，民间百姓喜在火炉边炙温酒，围炉饮啖，亦称“炉”，被时文人引为风雅之事。初十是梁元敬的生辰，他自画院值回来，便一扎书房。过了一会儿后来，拿了几两碎银，给余老，让他去老友家打酒喝，今晚不必回来。余老走后，阿宝鬼鬼祟祟从书房门探个脑袋，问：“走了？不会再回来了罢？”梁元敬，：“不会。”阿宝这才从书房来，这还是她自上月重节以来第一次化生成人，还是用的她的本来面貌。两人面对面地望着，都觉心意澎湃汹涌，不可自控。阿宝发现梁元敬的手指无意识动了一，便知他是想碰她，却又怕唐突到她，便主动上前一步，双手环抱住他的腰，侧脸埋在他前。梁元敬立即搂住她。甫一抱住，两人同时低低喟叹一声，尽每日都能朝夕相对，可肌肤相的那真实，是任何觉都替代不了的。“我其实不用吃饭的。”阿宝说。一向嘴馋的她现在都不想吃东西了，觉得太浪费时间了，因为担心梁元敬，她不让他放血，今日是他的生辰，才偶尔破一回例，如今她的光便是梁元敬的血，所以一刻都不想浪费，只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多的与他温存。梁元敬笑：“就当是陪我一罢。”“也对，今日你是寿星呢。”阿宝踮脚，在他脸颊上落一吻，“生辰快乐，呆。”梁元敬的脸又红了。余老门前便张罗好了饭，应梁元敬的要求，摆在了院的枣树。因为是小，夜间气温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