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阿宝 - 第9

    “梁公在家吗？”敲门的人在问了。阿宝立即说：“还不快去开门，兴许是来找你画像的。”梁元敬有时会给一些老百姓画像，起初是因为一个商人家的小儿跑丢了，开封府贴的告示画得又实在制滥造，跟真人差的十万八千里。苦主恳求开封府老爷换个人来画，府尹官司缠，压没空他这等小事，便让他有本事自己找去。彼时民间画手大多平低劣，画院虽人才济济，但大多恃才傲，倚仗自己有个官，并不屑于跟商人来往。苦主求告无门，听邻居说翰林院梁待诏擅人像，便抱着死当活医的想法找上门来。梁元敬闻言二话不说，让他述自己小儿的相，取来笔墨挥毫泼墨。片刻后画成，商人取来一看，果真和小儿如一辙。后来靠着这画像，他的小儿成功找到，商人自然千恩万谢，要重金报答梁元敬恩。梁元敬分文不取，商人便苦苦哀求，两相推脱之，梁元敬最后只拿了他一贯钱。这事后来经商人的宣扬大肆传播开来，以至于民间有了“梁一贯”的誉。梁元敬在画院的同僚知了，未免在私底笑话他“上不得台面”、“沽名钓誉之徒”，亦或是“败坏画坛风气”，且不论这些是真心之语，还是于嫉妒的诋毁，梁元敬也许不是画院最有才华之人，但一定是民间最有碑的画师。此后越来越多的人登门找他求画，包括但不限于两家说亲，找他给新嫁娘画像的、年节到了，找他画年画娃娃的、画钟馗像辟邪的、寺庙观请他画画的，像商人这般，找他给走失孩画像的也有，甚至连女也上门找他画像。只要是真心相求，梁元敬几乎来者必应，无论低贵贱，报酬同样只收一贯钱。因担心真的是有人来登门索画，梁元敬放刻刀，走了书房。阿宝见他这些天来，终于了一次房门，非常兴奋，扒在墙看了访客，飘回来给他报信：“是个老婆婆。”梁元敬脚步一顿：“腮旁有一颗痣？”这个阿宝没有注意，于是飘过去看了看，又飘回来：“是，好大一颗黑痣。”“……”梁元敬站着不动了。阿宝奇：“怎么了？”“家里有人在吗？”敲门声又响起了。“不去开门么？”阿宝问。梁元敬神张，开始左右张望。怎么了？是债的来了吗？阿宝善意提醒：“你可以先爬上枣树去躲着。”“……”梁元敬在院里六神无主地转来转去，阿宝也就跟在他后转来转去。门后传来对话声——“王妈妈，你怎么来了？”“余老，刚买菜回来啊？”“是啊，怎么不去？”“我敲了，没人开门，梁公是不是不在家？”“奇怪，”余老嘟囔，“我门的时候还在的啊。”门外响起窸窣声，似乎是二人准备推门来了。阿宝十分同地看向梁元敬：“要不你还是考虑一爬树罢。”梁元敬迟疑一瞬，转抱着树，预备往上爬。这时吱吖一声，院门开了。买菜回来的余老提着一兜菜，一篓鱼，和腮上生着黑痣的老妇人站在一起，满脸震惊地看着抱着树的梁元敬，几片落叶扫过，三人一鬼面面相觑。余老：“……”妇人：“………”梁元敬：“………………”阿宝摸摸鼻，：“好尴尬啊。”作者有话说：“妈妈”——宋代对老年妇女的敬称。另：可能会有人觉得，这里梁元敬的画只值一贯钱与前面所写的“千金难求”不符。关于这，我是这么想的，梁元敬从来没有价卖过他的画，而是经人哄抬，才抬得这么，而那些达官贵人喜的画，也是符合时富丽工巧之风的院画。有人会想，既然你梁元敬的画这么值钱，那我一贯钱买来，再价转让行不行呢？当然也是不行的，只有是真心上门求画的，梁元敬才会画给他，不过梁元敬这人天真好骗，也是上过几次当的，这里与正文无关，就不写去了。

    再说一，文“民间画手大多平低劣”这句绝对不符合史实，事实上许多绘画名家都来自民间，甚至卖了一辈画，到老才被朝廷看。我这里是特意设定成这样，可以理解成绘画在当时是一项雅活动，非家富贵不能培养，平的画师也只有家底丰厚的人才请的起，而梁元敬是一位画技湛、也难得不摆架的廷画师。 说亲“我们家公，平时有这个……爬树锻炼魄的习惯。”余老呵呵笑着说。“我懂，我平日在家也是……”王氏笑着附和。“爬树？”余老诧异地问。“是……”王氏汗如雨。梁元敬脸惨不忍睹。阿宝捂着脸：“快别说了，我都替你们尴尬。”余老：“我去饭。”说完就迫不及待地钻了厨房，徒留梁元敬与王氏站在原地。阿宝看着耳红透的梁元敬，好心安他：“没事的，你看开一，一辈很快会过去的，先别傻站着，快请客人去喝杯茶罢。”“来喝杯茶罢。”梁元敬轻咳一声，红着脸。“好……好的。”王氏手足无措地跟他了书房，心想梁公大概不会杀人灭罢。半个时辰后，王氏说明了来意，她竟然是来给梁元敬说亲的。阿宝终于明白他方才为什么跟见了鬼差来索命似的了，哈哈哈哈，原来是怕媒婆。阿宝抱着肚，笑得打。梁元敬无奈地瞪她一，她却不加收敛，反而越笑越过分。“别笑了。”梁元敬不得已说。“我没笑啊。”王氏一脸莫名。“不……我不是说您，”梁元敬竭力想解释，却又不知如何解释，只能挫败地垂，“算了。”王氏虽莫名其妙，但没有究，向他大力游说起娶一门妻的好：“梁公呀，你已经三十岁了……”“什么？”阿宝震惊，看向梁元敬，“你都这么老了？”梁元敬：“……”王氏：“古人说三十而立，你也该成个家了，娶个妻在家，一能替你cao持家务，补浆洗，二能替你张罗吃穿，你若有个疼脑，她还能衣不解带地照顾你……”“这些余老也能。”梁元敬小声反驳。王氏满不赞同：“余老能给你床吗？能给你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吗？梁公呀，你不能一辈守着个老仆过啊，这样如何对你爹娘代？”梁元敬：“……”阿宝捧着肚，已经笑得不行了。王氏接着介绍了几个她属意的人选，什么田教家的妹，什么乡绅柳员外家的娘，还有某富商家的闺女，阿宝却越听越不对。“这姓田的教在禁军之是了名的刺儿，还吃醉酒打死过人，连我在里都听说过，让你去娶他的妹，你够人家几拳揍的？”“什么？孀居还有个儿？这样的人也给你介绍，嫁过来就可以当后爹了……什么儿孙福气，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这富商家的娘都二十八岁了还待字闺，说不定有什么隐疾，不要不要。”“年纪大了的不要，得丑的不要，脾气凶恶的不要，脸上了胎记的更不要。唉……这都介绍的什么歪瓜裂枣，送客送客！”阿宝听得一团火气，这媒婆也太来了。相比起她，梁元敬倒没有什么大的反应，耐心听王氏絮叨了半个时辰，才起送客。他送完人回来，就看见阿宝坐在他的椅上发脾气：“以后不准这人上门了，来了也不开！真是的，给你介绍的都什么人呐……”梁元敬微微笑着，拿过桌上的刻刀，继续刻那方尚未完工的血石印。阿宝忽又问他：“不过，你为何这个年纪还不成婚？”大陈以仁孝治国，早婚是习俗，男过了十五便可娶妻，女十三即可嫁，像阿宝当年十七岁嫁给赵從时，已算是晚婚，而梁元敬竟年至三十还孤一人，连个姬妾也没纳过，实在是奇事一桩。梁元敬握刀的手顿了顿，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