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阿宝 - 第2

    薛蘅微怔，霎时明白了，眸带上同之。“你知，你一直都知，你只是不敢承认。”“。”阿宝急促地气，方才那一番激烈动作，已耗光了她为数不多的力气。薛蘅从善如地站起，临门前，却半侧转，对着虚空轻声说：“知么，你很可怜。”门扉打开又关上，一丝药味顺着风飘了来，阿宝捂着手帕猛咳几声，间涌上一腥甜，再打开手帕时，上面多了星星的血迹，像雪后红梅。一沉默的影落在她前。「喝药了。」吴氏冲她比划。阿宝将脏手帕扔了，抬首对她说：“去把赵從叫过来。”吴氏一向面无表的脸终于有了丝波澜，即使过了这么久，她依旧不习惯阿宝直呼帝王的名讳。阿宝冷着脸：“别给我装听不见，我知你不是聋，也知你找得到他。”吴氏抬起两手，似乎想比划什么。阿宝却打断她：“你去跟他说，如果他不来，我就吊死我自己。”吴氏：“……”“我是说真的。”阿宝肃着脸威胁。同样的话，她说过无数次，从前和赵從吵架冷战，她总是用这招他先低，赵從上当过许多次，后来知她只是装装样，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是越来越不用了。还记得有一日，他们也是不知因为什么琐事拌起角，赵從说不过她，气得拂袖而去。她找来白绫悬挂在梁上，又演起了老一。各婢侍抱的抱，拿凳的拿凳，趴在地上垫背的垫背，一人负责大吼，“皇后娘娘又上吊了！”，还有一人负责前去通禀赵從，秩序井然，丝毫不见混。不料赵從得知了此事，竟慢条斯理地用毕了午膳才来，气得阿宝一佛世，二佛升天，赵從抱着她，哄了半晌方才消气。赵從还曾笑言，她的寝殿一定是阖最好洒扫的，因为梁上无尘，早被她隔三差五地用白绫净了。好罢，阿宝心想，希望他这回可别用了晚膳再来。吴氏迟疑不定，脸风云变幻，最终还是转门了，临走前，冲她比手势。「把药喝了。」“知了，你快去。”阿宝随意摆了摆手，然而等她一走，便将那碗气味难闻的药倒了一盆瘦梅里。那梅被她偷偷倒了不知多少汤药去过，早就坏死了，压开不了。这还是除夕夜那天，赵從派人送来的呢。阿宝忽然记起来。她面带嘲讽地摇摇，走到妆台前，看见镜的自己，乍然吓了一。镜女人披散发，瘦骨嶙峋，两凹陷，脸青白得像个鬼一样，唯独双鲜红，还沾了些血迹，显得愈发诡谲森。阿宝：“……”她方才就是以这副德行见了薛蘅的？天爷呀，薛蘅是怎么到没笑声的？阿宝一次觉得薛家三娘“温柔娴雅，退有度，乃闺门之仪范”这句话，也许并不是言过其实的阿谀之辞。她拈起木梳，将发梳直，又执了炭笔，草草描了几笔眉，忽然又意兴阑珊，扔了炭笔，自暴自弃地想，没意思，这一切都没意思。就算等来赵從，她又能说什么呢？她对他，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阿宝仰看看房梁度，心底估算了，从箱笼里翻几件旧衣，将衣袖连在一起打了几个死结，随后熟练地往梁上一抛，用力试了试，很结实，度也刚好，果然在这一上，她还是很有经验的。阿宝搬来一个杌，踩了上去，然后往里一勾，一脚踹开杌。骤然踩空，阿宝的双在半空胡蹬，白绫勒着骨，使她有想呕吐，她到很痛苦，但渐渐地，她开始失去痛觉了。前一片模糊，也许是濒死时产生了幻觉，梨纷飞里，她竟然看见了赵從神仓皇，踉跄着朝她奔来的影……这辈到了，再见了，赵從。阿宝安然地闭上了双。熙和四年，废后薨，享寿二十六载。 孤魂三年后，季时节，汴河解冻，回大地。作为大陈的都城，东京坐拥百万人，江南的鱼粮钱米、绫罗绸缎、茶叶瓷，均由货船经大运河载此城，这里是天最大的货集散地，也是当时最繁盛富庶的第一大城市。

    汴河两岸遍植桃李，城榆柳成荫，每至清明前后，满城关不住，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仕宦缙绅，抑或是平民百姓，总会趁着喜人，携家带地城去踏青、放风筝。凡事皆有特例，这所有的人里，并不括梁元敬。他年少时生过一场大病，险些丢掉命，此后虽然痊愈，肺却伤了，总是时好时不好，东京的烟柳铺堤虽然观，但每年天发芽时，总会满城风絮，勾得他咙发，一咳嗽便停不来。这日天晴好，他却窝在家看书。刚翻过一页，阿宝皱眉轻啧：“我还没看完呢。”梁元敬置若罔闻，一目十行地读完，指尖轻捻，又翻过一页。阿宝伸手去碰书页，却什么也摸不到，手径直穿过了书，甚至穿透了书案。好罢。形依然如此，跟三日前相较，没有丝毫变化。阿宝绕过书案，与男人面对面地坐着，右手在他前挥动：“喂，梁泓，梁元敬，你看得见我么？”梁元敬垂着，专注地读着书，神未见波动。阿宝托着，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直到自己快成斗了，也没看他有什么不对，只好意兴索然地收回视线。忽然脑灵光一闪，想到什么，两手撑着桌沿，上半缓缓朝梁元敬探去，一尺、半尺、三寸、两寸……距离逐渐缩短，梁元敬依然纹丝不动。“还不动是罢。”阿宝狡黠一笑，猛地上前凑近。两人的距离这几近于无，几乎脸贴着脸，阿宝的只差一，便能印上去了。电光石火间，梁元敬的睫，似乎颤了一。阿宝未看清，她这个姿势，视野实在有限。她不得不拉开一距离，不确定地问：“你方才眨了，对罢？”梁元敬的神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差别，依然专心致志地看着书，连翻页的动作也毫无滞碍，仿佛刚才的眨，只是阿宝的错觉。看来是真的看不见她啊。阿宝不知为何，心底隐隐有失落。三日前，她自一片黑暗睁，开始时吓了一，因为她分明记得自己已经死了，还以为了地狱，她所的位置狭窄仄，就连手脚也无法正常摊开，只能别扭地蜷缩在一起，是以阿宝又以为自己死后复生，被困在了棺材里。但转念一想，又不对，因为她并没有不上气的受。接着，阿宝骨悚然地发现，她竟然可以不用呼，腹也察觉不到饥饿，手脚蜷缩那么久，也没有发麻酸痛的觉。这绝对不是活人能到的，因此阿宝明白过来，她还是死了，只不过不知为何，被困在了这方黑暗世界。早知死后如此难熬，她便不死了。不过覆难收，无论阿宝多么后悔，死了的人就是死了，她在黑暗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六个多月，当然，她是没有时间概念的，之所以知是过了这么久，完全是通过隐约传来的鸣声大概判定的。直到三日前，阿宝重见了天日。雪片似地飞来，全是在骂阿宝，每个人的骂辞都不同，各有千秋，但阿宝觉得，所有骂她的人里，都没有梁元敬对她的伤害大。因为这个人，不过是翰林图画局一名地位卑的待诏，竟以不适为由，拒绝为她作画。新帝新后即位，翰林画师奉诏后，为帝后作画，画成后，景灵东悬挂，供后世孙瞻仰，这本是大陈的旧制，历代廷画师，从无有过画师拒绝为帝后作画的先例，因此，阿宝所受之耻，也是历代之最。这个该死的梁元敬，害她成了阖的笑柄，甚至日后贻笑千古！至今想起这事，都令阿宝不能释怀，甚至咬牙切齿，她举起手，试探着给了梁元敬一掌，只可惜手掌穿过了他的脸。阿宝顽心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