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其实滕枝不知要什么心理准备。

    早些年，网上时不时会传原捉轨丈夫的这类视频。

    滕枝快着看过一分，说是说捉轨丈夫，可视频里被打得鼻青脸、发凌、衣不蔽、手不知该遮脸还是遮隐私位的人，永远是那些小三。

    或者小四，或者小五。

    那时候的滕枝看不得那些画面，如今的滕枝面临这样的境地，她也不这事。

    与人对峙吵架这件事，她不擅，也不钟意。

    她给自己打了打气，别等会真到了房间门，临阵退缩了就行。

    车安静来。

    满电的手机里，滕枝与丈夫的聊天终结在李天成发的「好，快去吃饭吧」。

    叶寅频繁地摁亮手机屏幕，不打电话，也不发信息，只盯着锁屏时间看，接着再摁一，让它黯去。

    短短半个小时，他车了三烟，上烟味越来越重，他每次都需要在车外散一会儿味再上车。

    再拿烟盒准备推开车门的时候，衣袖被人轻轻拉住。

    只一，很快就被松开。

    叶寅被她拉住了。

    他回了。

    停车场的灯光是糙的，显得滕枝脸上那两块有些厚度的玻璃镜片不大通透，像家里橱柜使用多年的玻璃瓶底，可并不妨碍玻璃里的两颗珠依然清澈黝黑，折着零星细碎光芒。

    她的里有许多撑起的定，叶寅还听见她讲：你别急啊。

    又来了。

    又是乎乎的包，裹着能熨人心的馅。

    叶寅稍微冷静来，烟盒也放回去了，提了提嘴角，说：嗯，知。

    接来的两个小时里，他没再犯烟瘾，即使心越来越焦灼。

    看饭时间已过多时，叶寅正打算拨个电话去，忽然滕枝伸手过来搭住他小臂，猛晃了几，声音很急：快看！叶寅！你快看！

    叶寅被晃得手机都快跌落地，眯一看，哟，怪不得一直没声没影，从光亮的商场走来的那一对侣，不就是他们等候许久的目标人么？

    杨嘉雯与李天成肩并肩走着，男人衬衫西笔，女人碎裙摆飘飘，不知是不是怕被熟人撞见，两人虽贴得很近，但没有牵手，杨嘉雯也没挽着李天成。

    李天成另一手提拎着的俩纸袋，一黄一黑，看纸袋尺寸，LV的是尺寸稍大一的包，香奈儿的是钱包件之类的。

    滕枝的已经本能地往潜了，她把大半个自己藏在车门后，但不忘目的，举起手机，镜从副驾驶座的车窗照去，寻到丈夫和人的影。

    距离还是有儿远的，滕枝颤着手指调整焦距，连拍了好几张照片，不过都有些模糊，这时听见叶寅在她耳侧提醒：别拍照，录视频。

    她蜷着背脊，他微伏，他的嘴几乎快贴上她的耳廓。

    两人一时半会都没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有些过分了。

    滕枝手还是抖的，镜晃如秋日落叶。

    叶寅低一声我来吧，直接上手，接过她的手机，在李杨二人拐镜死角之前，录几秒视频。

    很快见不到那两人了，叶寅的嘴之前打开了，那些脏话堵不住了，他一边挑些不那么脏的词儿骂，一边坐直。

    他了一相册检查刚才的视频：画面有晃，但能看清两人的脸可以，不枉我们踎了那么久，总算有些展。你开定位，我们等他们的车开一会儿，再跟上去

    话语猛地刹住，递去的手机也停在半空。

    盯着捂住脸不停发颤的滕枝，叶寅僵在原位。

    同一时间，心脏上有个地方像突然翻过面的沙漏般，簌簌塌落细沙。

    叶寅把手机轻握在手里，没再声，也没被想抱抱她的一时冲动砸昏了。

    他只是静静地陪在她旁，等她慢慢消化刚看到的、玻璃渣般的事实。

    约莫过了五分钟，溃堤般的绪终于稍微平复。

    滕枝撑坐起，没好意思看向驾驶座，哑着声说：我没事了，你快开车吧，别等会追不上

    她取镜，着红透的鼻，扯起衣角，想直接用来拭沾上泪的镜片。

    视线里倏地撞来一团模糊的白。

    滕枝双度数不低，得将睛眯成线，才看清是叶寅递来的纸巾。

    可这一眯，那些残存的分也被挤了眶，再次往淌。

    这次叶寅的动作比她的快，纸巾直接凑到她，接住那一颗两颗珠儿。

    他脑里有一把声音大声嚷嚷着警告：好啦，到这里该停啦。

    可纸巾还是不受控地往上，沿着漉漉的藤蔓，一直抵达她闪着细碎光的角。

    他再开时嗓都是涩的，对着她说：不急。

    在往后许多个夜，叶寅总会回忆起这一小段曲。

    它悄然无息地袭来，在记忆里划了一小。

    再想忘时，为时已晚。

    *

    十来分钟后，叶寅再一次跟在白宝后方。

    两人心照不宣，都不提滕枝那五分钟的失控崩溃。

    像好了伤疤忘了疼，滕枝还能开玩笑，说叶寅跟踪车这么厉害，应该去当私家侦探才对。

    叶寅浅浅一笑，应了句，要是未来海味铺倒闭了，就考虑再就业吧。

    李天成一直往北开，这路不去滕枝家，也不去叶寅家。

    这个方向能去白云山，能去机场，滕枝忍不住猜测，难两人在市郊租了房方便幽会？

    远离繁华市区，路上车渐少，就这么跟了七八个红绿灯，李天成还真开了白云山的停车场。

    叶寅没立刻跟去，在附近的小路靠边暂停。

    他和滕枝互视一，摸不透这是要嘛。

    午后两三，就算今天天，可空气仍闷无比，似是在酝酿着风雨，这两人怎么有这雅兴，跑到这儿来呼大自然新鲜氧气？

    但很快，叶寅就想到另一个可能，脸拉了来，咒骂一句：这两人还会找地方搞搞震。

    滕枝也和他想到一块儿去，像暑一样，太开始一一的疼。

    这个钟没人会专程来爬山的，所以停车场的剩余车位很多，代表着游客也很少。

    李天成是带着杨嘉雯来这搞车震、打野战了？

    叶寅回看向停车场：要不我还是把车开去吧？不然看不到他们是不是在车上搞嘢

    滕枝摇摇：不用，我有办法。

    她再刷新了一次手表定位，定位没动，代表李天成的车停稳了。

    手表还有一个环境音聆听的功能

    滕枝边说边摁app里的「聆听」钮，一段提示，她递给叶寅看。

    「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