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塔

    她克制住疯狂蔓延的猜想，迫自己转移视线，随的手机却忽然响起：喂，您好，是成小吗？这边是机场柜台人员，有关于航班延误的问题她应答得迅速，瞄一手腕上的表盘，发现时间已近午。

    行李箱虽是提前收拾好的，但都还堆放在家，从寺庙打车回去，再赶赴机场托运，就算路况良好，少说也得两个小时。地勤表示航班起飞时间不定，但建议旅客都提前到达，于登机等候最新消息。她听得认真，偶尔以嗯声回复。

    国际航班证件繁琐，如若错过，后续更改十分麻烦，她纵使思绪纷如麻，也知再待无益。

    挂了电话，成妙转朝楼走去。耸的藏经阁搭木质的阶梯，行走时难免发吱哑的响动，一步步仿佛踩在她的心上。泛红的尾盈上的泪，视线模糊之前，她扶住把手，防止自己从楼梯摔落。

    那的李勤年已经逛寺一圈，刚走至佛塔周围，旁便有慈眉善目的僧侣好意地向他说明。

    同行的女孩对此也很兴趣：咱俩也拜拜，你想许什么愿？他沉默不语，只双手合十，从右而起，肃然绕了三圈。

    没人知那时的他轻念了什么期盼。或许是关于学业，或许是关于未来，亦或是关于某个不告而别的少女。装满许愿星的玻璃瓶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指温，每个闷的夏日，江边温柔的晚风都能让他想起烟绽放认真凝望他的眸，璀璨夺目，盛满漫天星辰，让人难以忘怀。

    女孩没打扰他，等李勤年转完，才提醒地指指善款登记：是不是得留辛苦费？他不置可否，走到台前准备登记。的簿册上已写许多人的姓名和愿望，这页也只剩为数不多的空位。他望向首行，正是李勤年三个小字。女孩惊讶地呼叫：诶！你看多巧，居然有重名的！

    他一认她的笔迹，和那张生日贺卡上娟秀的书法毫无二致。女孩早已习惯他的寡言，平复诧异，尴尬地对后排等候的香客笑笑。

    我不必了，让其他人登记吧。他放笔，从队伍里来。女孩瞪着他，但终究没辙：行吧行吧！也不知是谁坐最早的航班过来，先前飞机落地就奇怪得很，又着急忙慌跑到这。她忍住翻白的冲动，没好气地说，还有什么地方要逛？没有就赶回吧！

    踏藏经阁的成妙站在苍翠的菩提树后，凝视着二人离开前殿，才往南端的走去。倚山而建的古寺正门朝海，南走廊有分的侧门，更远，不至于冤家路窄。她地望向恢弘的白玉如来佛塔，   杏黄的琉璃瓦反正午刺的日光，照得她泪。

    转离开，她背影决绝，好似想将不舍和迷惘也抛之脑后。

    而走至寺门，一直闭不言的李勤年忽然停住脚步，冷静地向同伴解释：我好像有东西忘在登记台。

    你不是吧？女孩有崩溃，这都走到了！

    你待在这等就行，我去拿。他不等对方反驳已经走好几步，转瞬就拐莲池后的矮墙。

    登记的负责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去而复返的少年，疑惑地发问：是改主意了吗？李勤年，扫码捐款，再度笔盖：写在哪里呢？

    这页空间已经被占满，坐着的小沙弥帮他翻页，单掌作礼，左手指了指首行，和前成妙选择的地方正好重叠。他俯书写，颈间佩的银链随前倾的动作垂落，他接住坠，莫比乌斯环被及时抓在掌心。是她昔日送他的生日礼。

    他默完祈祷，于姓名栏添上她的名字。古朴厚重的功德簿记载无数善男信女的期许，而他和她，只隔着一张薄薄的韧纸。

    祝李勤年前程似锦，一切顺利。

    祝成妙平安喜乐，万事顺意。

    可惜她不知。可惜她不知他知。

    汽车拐过主街，稳稳地停在小区门，她虚扶着李勤年从后座来，夜风过，稍稍驱散他上烈的酒味。保安亭的大叔瞧见她，放心地摆摆手，借着灯光打量一旁的李勤年，皱起眉努力回想：这个小伙

    成妙看他想说什么，因睡意全无，所以不着急走，就在原地站定。彻底失去思考能力的李勤年像小尾似的跟着她，便也耐心等候。

    诶！不就是白天去你们那栋楼送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