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祈愿

    她呆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为什么这么说？是在责怪她当日的不辞而别吗？原来八年来，他也曾有想念过她吗？

    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几乎传她四肢百骸，狭小的车厢从未如此仄，成妙只觉得双颊发，耳后得要烧起来。

    你你醉了。她别过，不敢看他，声音也吞吞吐吐。扫一前方，司机带着AirPods沉浸在音乐，与后座旖旎的气氛完全离。李勤年将手走，她心里也忽然空落来，沉默间仿佛听见他哀郁的低叹：既然回来，又为什么急着要走？我买最早一班飞机，不过是想见你而已。

    他实在是不清醒了，连语调也和平时冷漠淡然的时候大相径。

    泪浸睫，成妙忍泣意，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悄声说：我知的。我看见了。

    车载屏幕过司机实时更新的歌单，凄婉的钢琴intro即将结束，副歌恢弘的弦乐已经蓄势待发，视线彻底模糊之前，她凝望上那行简短的小字：

    是不是         不开才珍贵

    她并非一直在外漂泊的。本科结束的那个暑假，熬不住，于老家驾鹤西去。她已经拿到法学院的offer，上尚且没有太重的担，成父的案随着狱自尽不了了之，即使归国也没有顾虑。

    和母亲商量过后，成妙踏上三年来首次的返乡之路。昔日千金，转已是贪官之女，她份不光彩，停留时间也短，只偷偷告诉了即将大四的廖芮。老家是东南沿海的城市，成妙守着亲戚理完丧事和葬，没机会看望在南方、因实习忙得转向的好友。

    在家的日总是过得飞快，航班起飞的前一天，她独自去了趟山的庙宇。古寺香火旺盛，在全国也算远近闻名，近年历经变故的成妙只想为所所敬之人求个平安。

    虔诚地拜过佛像，她买了两盒素饼，坐在参天的古树发呆。鸽群大摇大摆地漫步于青石台前，僧侣早已见怪不怪，殿前香客来来往往，罗汉堂的钟磬飘悠扬的回响。她不知坐了多久，视线重新聚焦时，正好落在绕塔许愿的侣上。

    那少女俏地朝男友解释：转三圈就灵，咱们再去捐些功德钱，肯定没问题！男友自是溺地依，两人拉着手便走到善款登记。她驻足良久，最后还是摇摇转离开。

    古语有云，冥冥之自有天意，成妙收到航班的延误邮件时，鬼使神差地想起这个说法。她挂念着佛塔，再次乘车去了寺庙。

    放生池游着数尾悠闲的锦鲤，她自欺欺人地围着假山散步，神却忍不住飘向庄严的佛塔，终究还是来到塔，郑重地许愿望：

    祝李勤年前程似锦，一切顺利。

    由右绕塔三圈，重复着心里的祷告，她脑什么也没想，只浮现少年沉静的脸。原来近乡怯，对人也同样适用。她忽然就很想念他。

    他们此刻终于短暂地共于同一时区，东南沿海过的风温柔地拂过她的面庞，或许也会穿山越岭，去往他的边。走至登记，她将愿望简化，写在厚厚的簿册上，于最后一栏的姓名落李勤年三个字。

    她偷偷练过很久，发呆时也写，喜悦时也写，哀愁时也写，一笔一画都烂熟于心。算是了却执念，她尝试找理由暗暗说服自己。

    离傍晚的值机还早，成妙登上的藏经阁，揽望叶掩映的古寺，却在目光及到那个熟悉的影时明白过来：执念就是无法消除的。

    她耐不住心底的震颤，扶在木栏的手也不自觉地发。要见他吗？几千个可能发生的场景于脑一闪而过，终究是最鲜明的问题脱颖而：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廖芮和他同在s市，都是快升大四的学生，不应该忙于求职考研，怎会有奔波劳累、来此拜佛的闲逸致？或许是廖芮告诉他自己的消息，可延误来得突然，总归晚上要走，她也没提醒任何人。

    正思索着，他旁已现了个格纹上衣的女孩。

    她略可看清对方容颜，齐肩的短发，随的运动鞋，手腕上了条亮晶晶的项链，很有女大学生的青风貌。心尖涌上细密的疼痛，似针扎火烤，折磨得她不过气来。成妙想移开目光，可悲伤还抱着一丝侥幸：或许，只是同学？

    什么样的同学，会在繁忙的暑假抛工作学业，来这里度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