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梅 - 第二章

    姑父葬的老家离市区很远，我睡惺忪地醒来时车已经开到了姑姑家所在的小区。我期期艾艾地说自己可以走回家，副驾驶的女人拨了拨压的发，说：“你带钥匙了吗？”“没有。”我摇摇，然后上后悔了，女人解开安全带俯过来摸了摸我的，一馥郁温的香味笼罩了我，　“那先去我家坐会儿吧。”她低声说，那双很的凤里涌现着一可怜。

    电光火石间我忽然明白了他们是谁。这座县城太小而名人太少，更何况我跟他们还有那么几分沾亲带故。市一大门前他母亲的照片到现在都居榜首——傅琢——这个考最学府的少女几乎是贫瘠的小城在上世纪捧的唯一一只金凤凰，年些的老师们对她的事迹津津乐得数十年如一日。她算不上特别有成就的学者，国嫁给富商后就在学术界销声匿迹，但对这座生养她的小城她实在反哺了太多，我们学校的实验室就自她的捐赠，即使她06年因空难去世后依旧有资金维持着材等的修缮更新。没法不仰慕她，这地方太闭了，她让我们看见了一条成功走去的路，你能明白吗？这条路甚至是对所有人都有可能的。

    他去停车，女人带我先上了楼。我知傅琢的母亲就住在姑姑家楼上，论辈分我得跟表弟一块叫她一声太姑婆。她打开门，给我找了双拖鞋，牵着我把我安置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等那边都搞完了——要看什么动画片吗？”她皱了皱眉，神跟那个叫傅西规的青年很像，说到一半又转移了话题，用遥控把电视打开了。卧室里窸窸窣窣有了响动，一个年迈的声音问：“瑛瑛，谁来了？”“妈你不用，是唐峰的侄女。”她用乡音回，顺便拿了个抱枕给我垫在背后。海藻似的发在我后颈一蹭而过，很，我被她上的香味环绕得乎乎，没好意思抬手去挠。

    门铃响了，她趿拉着拖鞋去开。“我赶晚上的飞机，待会把那家人的电话发信息给你，你记得把这孩送回去。”她跟来人说。我攥着她刚刚给我的一只橘，睛盯着屏幕，电视机的声音把我的脑袋满了。边的沙发往陷了陷，一只手伸到我面前取走遥控，“你喜看球赛？”他问我。

    “啊？”我僵直着摇了摇，看着他调小音量，随意了几换到正播着“狮王”的少儿频，然后往后坐了坐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一，完这一切他把遥控朝我递了递，却什么也没说。

    我把橘挪到右手心，左手接过遥控重新攥着。傅瑛跟母亲过别从客厅另一来，　“喂小姑娘，”走客厅前她突然借着博古架的支撑往回冲我招了招手，“次见。”她朝我眨眨，我窒了一窒，回了个毫无准备的笑。

    很难想象那天我跟他坐在一个沙发上看了一午的“狮王”，这么说可能不太准确，广告第二次现的时候我就睡着了。我是被人推醒的，我只迷迷糊糊记得自己歪在那个傅瑛给我的抱枕上，睁开却倒在了一旁，那只橘在地上骨碌碌动着，不用照镜我也知自己的尾辫得很不像样。落日西薄，窗外浮着红霞满天，客厅里没开灯，只有晶屏幕忽明忽暗，年少的辛刚刚得到北斗七星的认可；我了睛，听见他问我饿不饿，我意识，他很意外地挑了挑眉，这个动作让那张脸骤然生动了很多。

    “想吃什么？”他说。

    “呃……”我尴尬地在大脑里搜索着的名字，最后说了个我能想到的最普通的，“小米粥可以吗。”

    “行。”他站直说。门铃却在这时候响起来了，我猜是爸妈来接我，本来该松一气的，心里某一瞬间涌的却不知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我踢踢踏踏地走到门前，看见妈妈有拘束地站在玄关外，正用蹩脚的普通话对他千恩万谢，他斜靠在鞋柜上无可无不可地着，很不愿意应付这场面似的。

    换鞋时我妈门蹲帮我穿另一只，我很难为地往后缩了缩，她打了我一，迅速给我了上去，把自己连同木偶似的我一并拉了去，说：“那就不打扰了，今天这孩……”　“嗯，再见。”他打断说，把门关上了。

    我缓慢地转看向我妈，可她只愣了愣，拽着我很快了楼。坐到车上瞥到我的发时才狠狠皱了眉：“你发怎么这么？”说着上手帮我重新绑上了，我被她的动作揪得很痛却没敢吱声。“妈，我好饿啊。”我朝她赔着笑，扫了正开车的我爸，半真半假地说：“那个人真是的，一礼貌也没有。”

    妈妈没理我，绑好辫后在我上很轻很轻地抚了抚。直到车，我爸开车去停车场，只剩我们娘俩时我妈才把那气叹了来，说：“这是小事。他妈妈就是今天没的，心不好很正常。”

    我一惊，站在漆黑的天幕，心里很迟缓地浮一怜，它使我受到了一难以忍受的胀痛。那时候我不知，对心智尚且年幼的我来说，那实在是太新鲜的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