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搏杀

    日光曝照在那刀刃上，落去的某一瞬间，芒光打在南漪的睛上，她意识闭了闭，生生把涌到的尖叫声吞了去。

    空手对白刃，李冀拼的就是个先势夺人，刀刀只向湛冲的要害砍去，因为知自己已毫无退路，便只搏个你死我活！

    却见湛冲半天只守不攻，辗转腾挪，推挡避让，两人分明一步之遥，可就是不到他分毫，不由得渐渐心浮气躁起来，气息也越来越纷，手上那钢刀竟越发重，始觉吃力，再一刀扑杀砍过去，他原本以为湛冲还会侧避开，不妨他这回竟直直迎上来，骇然一惊，还未看清他动作，就觉手腕关神门两剧痛，瞬间失力，手刀已然脱手，几乎同时，手腕一凉，再想使力时才发觉手已被割断，速度之快，竟未觉着疼，只是倏地发麻，动作就越来越迟钝。

    南漪第一次见他与人搏，一开始见他只是躲闪避让，可转不过片刻功夫，竟夺了对方的刀，还未待看清，那李冀就已被他先后削断了四肢脉，便如一尾落在旱地的游鱼，躺在那里急。

    李冀躺在地上，知自己大限已到，看着居临俯视自己的那个人，忽然心里平静来，蓦然笑了，殿可否让我死个明白，你是何时发现的？

    湛冲垂目看着他，听他这样问，似乎想了，才，去岁金策军运往甘州大营的粮草被劫，我被圣人申斥，那时我就知自己边人了问题，路线只有你们几个知，后来我借机把你们召集到一，故意告诉你们粮草已被夺回，其余的人都松了气，只有你似乎很平静，因为你已经知那批粮草早已付之一炬，不可能被追回，那时我便开始怀疑你，当然之后还有诸多破绽，只能说当了鬼的，终究不成人。

    李冀叹了气，启一笑，不愧是殿，技不如人，由心服服。

    湛冲抬首，见到亓官已领人上来将李冀的残余清理净，微微仰看了看天，只觉日光晃，眯起睛喃喃自语，庚辰年，相蛇刑太岁话音方落，只见他骤然蛮暴而起，擎手刀，直直掼李冀的颈项，力之大，几乎令之枭首。

    一瞬间涌而的鲜血有几滴飞溅到他的脸上，他面无表地看着地上那个气绝之人，低喃着，六年前我在金沙谷救了你一命，今日就当你又还给我了罢。

    待一切尘埃落定，南漪看着他一步步走向自己，脸上上，溅到的血迹斑斑，那双睛无波无澜，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杀戮和背叛，某个瞬间，他似乎又变得陌生起来。

    他在她面前站定，看着那双大大的睛里盈满了惊惧和防备，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抬手摸了摸脸，指尖到一粘，不由得皱起眉，向她伸手，帕。

    南漪抖着手掏帕递给他，见他覆在面上，极细致地着，随后又问她，可还有？

    她已不太敢直视他，看都没看，胡摇了摇，他便随手将那帕扔了，一手拉过她，转朝一直在向这观望的世都走去。

    待世都看清他手拉着的那人，才松开皱起的眉，意有所指笑，我方才还以为你转了，要学那魏王龙呐！

    这从官材瘦小，一儿的柔弱质，方才注意力没放在她上，乍看还以为是个娈童，等看清了脸才发觉，这分明就是个女，又见湛冲与之态度亲昵自然，便多少生些好奇。

    亓官命人将这里清理净，又将关守换得了自己人来，并未上前，遥遥向湛冲行了一礼，便又带兵去了。

    请吧，燕王殿。

    世都大笑着一把揽过湛冲肩，冲他挤眉小声，是不是看不起我？到我那里还能短了你的女人？这还需你自己带？

    南漪无措地跟在他们后，见前二人勾肩搭背，络非常，怎么也想不，原本刚才两人还剑弩张，如何就成了老友叙旧？

    他们仍乘来时的那辆车，上车后，各自都沉默着。南漪还未从方才的那一幕幕血腥的画面走，而他也似乎心不在焉，半晌无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他，怕吗？

    南漪意识抬看他，见他领锋上还沾着血迹，如何不怕呢？她的天地原只有青苑，那样小小的一方，她的困顿失落常常很清浅，从未这样直面过残忍杀戮，他们之间，本就隔着千山万，天堑鸿沟。

    那双目盈满着不知所措，似乎他的问题难以回答，其实他心里明白，自己吓到她了，他原本可以不让她经历这一切，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希望她能看到自己常常要面对的这些，他的天地从来都不曾岁月无波，只有数不清的尔虞我诈，刀光斧影。

    他问完这一句就开始后悔，伴随着沉默的，是愈发的懊恼，到最后，甚至希望听她说是的她就是怕了，如果是那样，那么这段时间渐渐失控的某绪便可以扼制，一切都将回到原，也没什么不好。

    直到这一刻她的手还是冰凉的，她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于是沉沉了，然后看见他一闪而过的晦暗，他似乎笑了，很快又垂睛，再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