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服输

    湛冲伸手取过只笔行了行，又来张纸，都准备停当，抬看了看她，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南漪哼笑一声，随手翻开手那本，随意找了一页，故意断开整句，取隔断念来，皆令清净开始吧。不过短短四个字，她念完略略有些心虚，自己都觉得有些欺负人，但是想到他提的条件，那刚冒的心虚就然无存了。

    他提着笔微微愣了，吊起睛看她，似乎没想到她也可以这样厚颜无耻。

    她随意轻笑了，一脸无辜，你只说我上句，可没说从哪里断句起始，实在不来，现在认输也不迟。

    凑巧窗外飞来只雀鸟，落在枝丫上吱吱叫着。他侧目看了会，鸟儿不久又振翅飞远了，徒留微颤的空枝。

    是哪一年呢？

    那应当是一个早的清晨，他也是这般坐在窗前，孤一人，单薄的衣衫，抵挡不住苦寒和孤寂，只有笔墨为伴。

    他收回视线，重又行了行笔，悬笔运腕，凝神开始默书起来无有地狱、饿鬼、畜生及阿修罗，又移诸天人置于他国

    从他落笔开始，南漪就认定他不过就是为了找回面胡瞎写的，可再细看，大惊失，再反观经书，两里反复比照，竟是一字不差！

    她惊诧得目瞪呆，他看都未看她，只自己一径不停笔，过不多时，洋洋半页已书满了。

    停停停！

    南漪慌忙叫停，走他的笔和纸，又在桌上反复查看，可却没发觉任何可疑之，又见他闲适赖在圈椅里，一脸桀骜之。

    将手这卷放回架上，她来法华经的另一卷，又挑了一绕的偈言念给他，让他接，谁知他思索片刻，竟又默上了。

    她慌忙又喊停，实在无法相信前这一幕，她偏不信邪，又换了一卷，可结果依然如是。

    此时南漪脑袋嗡嗡直响，他每写一个字，那横竖撇捺仿佛都变成了银针刺在她心上。可她不喊停，他便一直写着，从开始到现在，其间他未再开说一个字，只是极安静地写着。

    直到后来，她都懒得再与书校对。他在红尘，专杖杀伐，六不净，断不是能舍了恨嗔痴的那人，可他此时此刻不言不语，只沉默地写着经文，周竟有说不的平宁。

    她想起原在《太平广记》上看到的一句，金刚怒目，降服四，菩萨低眉，慈悲六，佛家亦分收放施为，不想他竟也谙其。

    待他写满一张纸她也未叫停，他扔了笔，牵起宣纸一角摆在她前，也不说话，轻笑着看她。

    南漪心如死灰，将经卷放在那纸上压着，最后的挣扎，你是不是捣鬼了？用了什么手段？

    他挑眉咦了声，我还以为女先生清风朗月，正影直，想不到也是个输了不认账的赖。

    南漪叫他说的涨红了脸，疾言厉，胡言！我我只是

    只是不信我能写来。

    她哑，的确，即便是现在，她也有些不敢相信方才那一幕。

    故作轻松，南漪转将经卷放回架上，踟蹰着踱步到桌前，装模作样提起宣纸看看，一开始心思不整，想着他待会要跟自己提什么要求，可见他这会倒安静来，只怔怔盯着砚台不言不语。

    待沉心，才将视线真真落在这纸上，这会儿才留意到他书以飞白，满章燥相宜，形神兼，她虽对书法行所知不，可也看得他的字不赖，于是不动声又放了。

    本想趁他走神时遁逃，可刚转就听他说，看来女先生不止熟读药典，兵法也没少看啊。

    南漪腹诽，心里也有了计较对策，转直接呛，不必怪气的，愿赌服输，想让我什么说吧，不过有言在先，违礼背教之事不，伤天害理之事不，无能为力之事不。

    他起绕到她面前，视线在她上过了一遍，啧啧两声，叹息，我还没说话，你话倒多，这不那不的，你还能什么？端茶倒，穿衣叠被，我独独缺了你不成？

    南漪哼笑，燕王殿一呼百应，自然不差我一个，所以何苦与我认真计较呢，你不是一直想要返生香吗？等我回了蟒山，我收拾来都送给你，可好？

    他不置可否，负手踱步到窗前，伸手合上了，站定了，背冲她，你既说返生香不过就是普通合香，我还要它作什么？你放心，我让你的事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既非大大恶，也不违你所能。语毕，转过，放肆的视线在她上转，我想作画，脱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