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无父何怙（二）

    山衔好月，雪映瑶光，梦正是冬。

    喻俏费心一午，拐弯抹角地从随侍的女婢们得话此间乃是洛城外的群玉山，前一个汉人皇帝生前逐仙修，以举国之力在山上修筑九星瑶台，未竟而死。到今上无力为续，那鹤飞龙旋的恢宏室大半荒废了，余山腰上两座勉完工的趾苑陪，其一座被赐给了世家亲近司皇室的桓家。

    喻俏梦的份正与桓家亲近，乃是桓家贵女桓紫衣与诸葛朗的女儿，诸葛成玉的亲妹，诸葛成瑾。

    回想初梦时，她和陆雪名在床上赤相对，喻俏暗里咂也不知是谁的梦这样荒唐，竟还有兄妹相的戏码

    垂帷拢幕的肩舆摇摇一路，将喻俏颠得昏昏睡。她南疆，本就不大能忍受原的冷寒，加上梦又是病柔弱，此刻缩在狐裘里冻得三魂七魄都结冰。一盏茶后，方到了朱缭紫的华堂，女婢们围上来将这病西施拥了室。

    坠珠锦帘掀起，扑面一阵香风醉人，喻俏抖落上寒气，迈步跃槛、开去看好个煊赫辉煌仙人殿，玉丹墀晶。无数珍宝、千般珠玉算不得稀奇，奇得是一丝炭烟瞧不见，室却如神留驻，腊月里鲜展颜、碧树垂青。细看来，原是厢有几铸铁、外嵌琉璃的大，上盘耀日赤须墨瞳彩金龙，铁里正烧炭火，浊烟在琉璃夹层里如云涌，恍若金龙腾云，脚一池泠泠活封住夹层，炭烟在消尽

    天工巧思，不过如此。

    随行女婢服侍喻俏脱了狐裘，里轻薄衣，便止步在外间垂首等候。障后转两个不过总角的小女童前来接引，领着她绕过一架玄鹤飞天图样的镂半月屏，往里间走。

    喻俏而今这副实在不争气，冷了不用，了又犯困，她一路走着已是睡意朦胧，登小瑶台时险些在阶上跌了一跤。

    这场团圆家宴，便摆在小瑶台。小瑶台仿照山九星的瑶台主殿而造，三面立墙一面镂空，留作四时赏心玩月之用。此刻室被炭烤得，咫尺外飒飒林梢、洋洋飞雪，与远远星月都嵌在空里，好似一卷丹青。

    喻俏自顾自了门，两个小女童在门跪成小团，在铺着蛮毡的地上磕回禀。郎主，小娘拜见。

    主座上的所谓郎主谢濯，正八风不动举杯作态，两边案桌一列坐着两个女，一列还空着。

    谢濯不动声的表，在看见诸葛家小娘的容貌时，终于挂不住了。他挑起眉，忍不住佩服这个造幻境的上古镜妖他尚不知自己已从伏羲心镜脱，还当镜妖借幻象使人计，当几乎忍不住要赞一句彻人心，知人憎。

    回想起来，当年洛城确实有过一段风闻，说时任度支尚书的诸葛朗，与他后来病死的小女儿有些事。那时谢濯正筹备往昆仑求，并未在意此谣言最终怎么化解了结，只知毕竟没有成为诸葛朗平步青云的阻碍。

    如今他谢濯在此幻境里成了诸葛朗，朱夫人和葛小娘都是旧时模样，偏偏这个与诸葛朗有事的亲女，生成了小婢的相貌。

    书上说幻境擅以俗攻心迷人心魂，谢濯心觉好笑难不成这镜妖以为，个白脸的小婢来便能迷他心魂？

    父亲。喻俏一面怪模怪样地行了个女儿礼，一面偷打量四周。见谢濯扮了郎主，她心还颇得意，想来什么上古镜妖的威力也不过如此，谢濯陷幻境，不是一样被自己请梦？

    谢濯心有防备，喻俏也正分神，这父女二人心思各异，一时无人开。

    这便是瑾儿吧？快到姨姨这里来。一个年妇人开打破僵局，温声笑，瑾儿是不是久不见你父亲，有些生分了？

    喻俏听着这声音有些莫名的熟悉，正不知怎么回话，却听后迟来的陆雪名拱手唤了声父亲，而后上前来替她解了围，妹妹，这是朱家夫人，这是她徒弟葛小娘。

    他似乎料定喻俏的反应，在喻俏惊声前，便一把握住她的手，妹妹座吧，好好的家宴，父亲定是怪你我来得迟了。

    喻俏压住讶异神，垂任陆雪名牵到空案桌边坐。看来陆雪名这个午倒是收获颇丰，喻俏细思他言语的暗示朱夫人、葛小娘、诸葛家的家宴

    追魂梦境既然在诸葛家，诸葛朗远在千里之外，梦境之主的主人又不是诸葛成玉。那么，朱夫人和葛小娘，谁才是那个失魂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