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 团圆

    沈鱼听罢赵从炎所言，默默地把父母旧事在心转了一遍想来沈舟离开赵从炎时已有了，只鲛生人便是千艰万难﹑命悬一线。沈舟当初离了赵从炎许是心有怨，也许是自知命不久矣，不与之生死别离。若沈鱼仍如离云梦之时那般不识滋味，怕是未必能想到这一层。然而她与宋渊经历了许多，心境比之当初已是判若两人。

    思及此，沈鱼便把心所想告知赵从炎。

    赵从炎闻言，脸陡变，良久方：是我害苦了她。

    此时待在一旁的徐赵二人虽只听得沈鱼言语，但两人本都十分聪慧伶俐，是以凭那片言只语约莫也能猜前文后理。赵星原来不过盘算着来取虎符的，哪成想竟会听得如此秘辛？倘赵从炎当真是沈鱼生父，沈鱼便是她亲堂了。赵星如是想着，心一阵激动，自是不在话。

    只这事事关重大，赵星惟恐自个想岔了，便悄悄扯了徐见山袖问：玉山哥哥，你﹑你都听明白了？你说，鱼是不是我亲堂？

    徐见山听得，压了声线，附在她耳边应：兴许是。

    赵从炎那厢听闻赵星之言，忽尔便想到：因自己从前膝空虚，是以待亲弟的二一女犹如己。此番见得赵星活泼烂漫﹑亭亭玉立的模样，赵从炎便不禁想起沈鱼自幼无父无母，也不知那位教养她的师父待她怎样？

    你师父待你可好？

    沈鱼先前虽恼朱灵瞒她宋渊之事，可听闻赵从炎之言，仍是应：师父待我很好。

    赵从炎闻言颔首，转念又想到沈鱼生至今已是二十有余，可自己却未曾教养过她半分。他如此想着，心对沈鱼便愈发愧疚。

    他想了想，问沈鱼：你今年二十有二了？

    是。

    赵从炎嗯了一声，又问：可有婚？

    沈鱼听得一怔，须臾方应：有的。

    他是哪里人氏？你们可曾见过面？他待你如何？

    沈鱼闻言，了，说：他是扶风郡王儿，叫宋渊。

    赵星那厢听得沈鱼所言，低呼了一声，又同旁的徐见山说：我就说过，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儿。我一回碰见宋大哥的时候，就疑心过了。他果然是郡王失踪多年的世！她说罢见徐见山无甚反应，又：玉山哥哥，你早就知了？

    徐见山听得却是摇了摇。

    宋渊在山上七年，平日练功修便如寻常弟一般。徐见山心忖，宋渊虽贵郡王世，却不曾提及半句，定有其难言之隐。

    思及此，徐见山侧吩咐赵星，此事乃师兄隐私，你切莫予旁人知晓。

    赵星虽有些顽劣，但也知晓分寸，此时听得徐见山所言便应了。

    至于赵从炎听闻沈鱼婚竟是宋钊儿，不禁啊了一声，竟是他的儿？他说着顿了顿，又追问，他待你可好？

    好的，沈鱼因不提起宋渊之事，便微微垂了，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他待我更好了。

    赵从炎听闻此话，心稍宽，然而见得沈鱼神又隐隐觉着不妥。

    只沈鱼怕他又要问起宋渊，便抢先：我今晚来是想寻那虎符的，她说罢又把灵州势通通说予赵从炎知晓。

    赵从炎听得，了，虎符就在这屋里。你拿了虎符便把它给赵星父亲也﹑也就是你叔叔。他得了这虎符，自会晓得如何置。赵从炎说罢，便同沈鱼说该如何引动屋里机关，好使那虎符现真。

    沈鱼听完了，回与徐赵二人：赵都督已告知我虎符所在了。

    虽说虎符为重，可徐赵二人现心都在想着赵从炎同沈鱼之间的关系，一时间竟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沈鱼见了二人神，也约莫知他们所想，遂缓了气：我们先取虎符，其他事之后再说。沈鱼语毕便从屋里一隐蔽之寻来一个木盒。

    此时徐见山接过沈鱼手灯笼，提灯一照，却见那木盒上有一凹陷，且那造型十分独特，竟是鱼状。沈鱼见此，便解了腰间鱼佩置。她带着的白玉鱼佩果然与那凹陷十分吻合，待得用力一，忽尔咔嚓一声响，盒盖已然松开。

    赵星见得，禁不住低呼：幸好来的是！

    然而徐见山却是心甚奇，小鱼，这鱼佩一直在你手上？

    沈鱼听得，应：这本是双鱼佩，另一块便在赵都督手上。沈鱼说罢，蓦地又想起当年宋渊虽小，然而只一见这鱼佩，便已瞧这本该是枚双鱼佩又幸得宋渊走时却把这玉留了给她，否则她纵是来了灵州也开不了这盒。

    此番沈鱼想起前事，不禁又有些恍惚。

    沈鱼。

    沈鱼听得这喊声，回过神来，却见唤她的是赵从炎。

    沈鱼侧脸看他，见他脸上竟有踌躇之意，心不解，便嗯？了一声。

    你明日还来吗？

    沈鱼听罢，默了默，最终还是了。

    赵从炎见此开颜展笑，又與沈鱼温声：你能把那画留吗？

    沈鱼颔首以应，把卷轴放在案上。只心念一转，想到赵从炎碰不了这画，是以又把画轴展开，挂了起来。

    挂在此可好？沈鱼瞧着赵从炎问。

    赵从炎那厢见她看着自己，忽地竟显得有几分不自在，须臾方问：你可有小名？

    沈鱼倒未曾想到他会有此一问，愣了愣方说：晈晈。

    何意？

    沈鱼小名晈晈乃因她生于秋，且沈舟生她时掉了许多珍珠，映得满室光华之故。只沈鱼不提起沈舟生产之苦，免得二人又一阵伤怀，是以只答：我是秋生人的，有明月晈晈之意。

    原来是秋赵从炎说着，叹了一息，今年秋已过了。

    秋佳节本应人月两圆，只他们一家却从未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