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历刧

    扶风郡为佛门圣地，百姓民风纯朴，多笃信佛教。扶风郡王好仁义，惟三十四时元妻亡故，又失了，遂皈依三宝受五戒十善，自号清净居士。郡王遭逢厄，半遁空门以求灵台清净，避俗世之苦。却不知其此番正在受难——

    于密州阁皂山，郡王世正被几个汉押着上路。这地偏僻，又是夜人静之时，纵然在官之上也是人迹罕至。这几个贼人受人财帛掳走世，离开扶风郡后足足赶了个多月路方到得密州。此刻在官上只听到蹄哒哒作响，五名贼人均骑而行，其一人则把世抱在怀。

    今夜月正，月华犹如银光泻地。抱着世的贼人就着月光一瞧，只见少年脸如玉﹑眉目细致，竟隐隐然胜过妇人之。因接了这一起单，贼已是整月未尝女，这一看去腹火骤然腾升，之已是蠢蠢动。

    这人转脸便与旁人戏谑：“这世细的，像娘们一样。”

    被他揽在怀的少年听得这话，怕他对自己起了龌龊心思，顿时心一震。只这一路上他的吃都被掺了散，饶是神识清明，四肢却是疲无力。

    然那汉说罢，另一人已知其意，“这货金贵得很，可不是你平时玩的窑儿。”

    汉哈哈一笑，伸了蒲扇般的大手摸了一把世的脸，又:“那主顾只要我们把他远远送走，不死便是。你我如间何行事，主顾如何知晓?”

    后另一人原来便有押玩娈童之癖，早时见世年少俊俏已然起了心，遂也应和起来。

    那原来反对的人见二人脸上急之意，心计较一番，也不再阻拦。抱着世的贼人见众人默许，立扯了缰绳，掉转往官旁一槐树荗密去。而那喜好娈童之人怕他独，立时也跟在汉后策追去。余人因不喜行旱路，便另寻一就近地方稍事歇息。

    那抱着世的贼人寻到一大槐树，一手揽着世，一翻，便稳稳当当着地。世被掳时已见识过这群贼人功夫。莫说他散，纵然此刻他手脚方便，也是决计打不过他们。

    扶风世自幼过的是锦衣玉、呼唤婢的日，几时受过这等折辱?自知他们对自己的邪心思，世便盘算着如何趁机夺刀伤人。尽打他不过，然而能伤他一分也能心之恨。

    然而这二人虽瞧着是鲁汉，却是带细，行动之间无甚破绽。世尚未想到自救之法，便被汉扯了，压了在大槐树上。

    贼人从他后背细看，见他宽肩窄腰，腰肢柔靱，双修毕直，心邪火已是难以自抑。

    他猛地伸手住他脖颈，另一手又去扯他腰带，“你乖乖地受了，此后路上便叫你少挨苦楚。”

    世听得心大恸，然而手脚无力，只好扯开嗓大嚎起来。他多时未曾言语，原来少年清朗的声音竟已嘶哑。

    世心悲愤绝望，这一大嚎竟如野兽悲鸣，震得周围夜鸟飞腾，不得安宁。

    汉见他不听话，手上一使劲便重重地住他，叫他半声音也发不来。接着另一手便解了自己带掏那发之。

    世听他动静，心便知大势已去，竟起了咬自尽的念。

    正当他衔了尖在齿间，待要用劲之际却听到一女声从传来。

    “欸，你抓住他作何?你没瞧见他不愿么?”

    目四野无人，众人夜陡然听得一女声幽幽，心均是一惊。此时几人循声源看去只见槐树梢竟坐着一个妙龄女郎。那女郎形声线约莫十四﹑五年纪。因背了月，只见她穿雪白衫裙，衣袂飘飘似要乘风而去。

    那贼人在办事之际，教她一吓已是萎了一半，忙把那回，大声问：“哪来的野丫，快边儿凉快去！若到了爷手里，把你一并办了。”

    那女郎听了，问：“办？如何办？”她语声刚落，一纵便已轻轻落在地上。这一纵竟如鸿坠地，翩然无声。

    那两个贼见她年纪小小竟有这般轻功夫心已是骇然。待见得她真容，更是一怔。

    只见晈晈月之，少女一张鹅小脸，丹凤微微上挑，琼鼻樱，肤欺霜赛雪，端的是清丽无双。只少女那双黛眉却是斜斜鬓，英气尽现。想那屈诗的姑神人盖也不过如此。

    这些贼人见世少年俊俏已是动了念，有如此姝，岂能放过？二人换了便要向少女扑去。世见贼人神态，心已知不妙，遂哑着嗓，撕心裂肺地喊：“快走！”

    少女听了却是轻笑一声，与他：“傻，怕甚么？”

    少女话未说尽，扶风世便听得寒铁铮铮之声。两个贼人尚未及反应，便觉上一寒，待回了神，只见七寸之上已是血如注。二人脚上一便已跪了在地上，待抬一看方见得少女手正握了柄两呎剑，剑刃寒气迫人，似有银光。

    这几个贼人虽非正，但在江湖上也是薄有名气。只他们行走多年，何曾见过这般鬼魅的手，这般快的剑？此番再看她容颜只觉心胆俱颤，哪还能有半心？

    那边厢少女见贼人垂首跪地，额上冷汗直冒，心甚是痛快，便转与世：“俺今夜心甚好，帮你教训教训这两个狗！”

    众人听她声音婉，说话却甚是鲁，心皆是大奇。

    然世尚未回应，此时少女又：“说，你方才是哪只手抓人家的？”

    世听她声声说的，已是面红耳赤，却又不能声阻止。

    而跪在地上的贼已是颤声：“我俩有不识泰山，扰了姑清静，求﹑求姑放我两兄弟一条活路。”

    少女生至今还是一次被唤作姑，心觉得有趣，脸上便显了笑意。

    扶风世见她嫣然一笑，一双丹凤弯如弦月，心蓦地一颤，只觉世间诸般相也不过如此。

    “是。俺只要你摸了人家的手不就是要饶你一命吗？男汉大丈夫，快些把手伸来！”

    那两贼人面面相觑，正是踌躇之际却听得世有气无力地：“恩人且慢……这两贼人尚有同伙在外……你决不能就此把他们放了。”

    少女听这恩人名号比姑还要合意些，遂侧首看他，笑着问：“你要俺杀了他们？”

    扶风世见跪在地上的贼人狠狠瞪着他，目光如淬了毒一般，心却是半不惧，反是朗然一笑，“正是……须得立时杀了。”

    少女听了他的话，想了想却：“哎……还是杀不得。”

    贼听闻少女所言，心正是窃喜之时，耳边却又响起了那寒铁铮铮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