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着迷 - 第31节

    天的几张板凳都坐上了人，许织夏和孟熙挤在最前面，着糖画，陶思勉给她们递手袋，还偷偷摸摸拿了壶大人喝的冬酿酒，和她们分享。

    “就让我跟你好好唱一辈戏，不行吗？”

    “这不小半辈都唱过来了吗？”

    “不行！”

    放映机投光束，白光在夜里像团团薄雾，雾里是动的银河。

    一脸青衣戏妆的程蝶衣沉重控诉的声音，从扬声里扩来。

    “说的是一辈！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

    许织夏一瞬不瞬盯着幕布，手里的糖画都忘了吃。

    她跟着孟熙和陶思勉，偷抿了几冬酿酒，此刻光影照着她脸，她的两腮泛红，漂亮的大睛反的光。

    电影看得似懂非懂。

    但她突然想去找哥哥了。

    人都聚在岸边，街巷里很清静，灯笼昏黄的亮光，许织夏小跑着去书院。

    迎面一颀影。

    许织夏逐渐收住步，昂起脸去看。

    少年穿英风西服外，搭衣，里面的衬衫打了领带，贵族气质与这简朴的巷格格不。

    他的容貌，在若明若暗的光里，真伪难分。

    小孩不胜酒力，尽只是甜甜的低度糯米酒，许织夏的脑也不甚清澈了。

    她陷木讷，似信非信，呢喃着唤一声：“……哥哥？”

    少年似乎笑了，在她面前半蹲而。

    “你就是……”他思考片刻措辞，瞧着她略显迷糊的神，莞尔：“他的小baby？”

    少年声线温，和那人的慵懒低沉迥然不同，可他们却又是同一张脸。

    许织夏稀里糊涂地看着他。

    少年从颈间解一串项链，银链上坠着只纹理熟悉的兽面骨戒，他揭开许织夏前的布袋，掌心的项链落去。

    他又抬手，将许织夏跑歪掉的虎帽轻轻摆正，举止儒雅，轻声对她说了句话。

    “谢谢你替我陪着他。”

    书院的门嘎吱打开的时候，许织夏还站在原地，望着空空的，一片乌黑没有尽的巷，很缓慢地眨着睛。

    “还知回来呢？”纪淮周故意嘲的语气，懒洋洋从书院里来。

    许织夏瞬间清醒，恍若刚刚只是一场梦境。

    她一回神就尽数忘却，扭跑过去，自觉牵上纪淮周的手。

    街巷间的青石小路狭窄而静谧，放映机里电影音效在耳后渐渐远去，小橘猫跟在他们后，有仿古木灯笼从前方投来光影，指引他们回家的方向。

    雪渐趋大，落成飘絮。

    许织夏温糯的声音静静响起。

    “哥哥，什么是一辈啊？”

    纪淮周没回答，抬望向鸦青的雪夜，忽然之间想到某个人，和他亡故的母亲周故棠。

    他呼一气，白雾扑去，而后一散而尽。像是掸尘了心脏，把晦运的往事都吐去了，留在棠里镇的，是一尘不染的心。

    故人不在，海棠依旧。

    -

    江南的海棠，江南的烟雨，江南的冬雪，还有院角落悄悄冒苞的罗德斯玫瑰。

    唱机里依旧哼着歌词：“天的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忧郁的青，年少的我，曾经无知地这么想，风车在四季回的歌里，它天天地转……”

    “——风雪月的诗句里，我在年年地成。”

    棠里镇一天天日升月落，许织夏就这么一年年地成大了。

    笺心事

    “它带走光的故事，改变了一个人……”

    窗格敞开半扇，凉风掀开合拢的白纱，帘角摇曳，半明半暗放来几缕光线。

    房间悄静，旋律渺若烟云，不知是来自风里，还是梦里。

    实木床边柜，一台米白座机电话突兀响铃。

    被窝里的人翻了个，探一条纤细的手臂，指尖拍到柜上盲摸了两，艰难够着听筒，拖到耳旁。

    刚睡醒，鼻音迷糊。

    “嗯……好……知啦……”

    听筒挂落回去，她双，再伸个舒展的懒腰，掀开薄被踩上凉拖，迈到窗前，攥住帘。

    胳膊一敞，窗帘倏地全开，清晨河面烈的朝涌，屋里豁亮。

    又是晴朗的一天。

    岸边的海棠树被风得纷落，绿上漂浮着一片片胭脂粉。

    女孩一蓝白校服，扯着书包肩带，奔跑在青石板路上，蓬松的尾随之摆。

    “梁叔叔早上好！”

    雕木门上一块“1978照相馆”的木牌，玻璃橱窗里的红丝绒布上，展示着各照片，不少都有了泛黄褪的年代。

    最央的一幅相框，是个虎帽的小女孩儿，手捧红柿，笑容可掬。

    坐在门的梁琢光抬，看见她从面前奔过，拭旧相机时底的怅惘顿散，转而拂过笑：“今今，上学去了？”

    女孩不止步地回了个，发尾甩到边，一张青涩但灵气的鹅脸，肤白皙莹。

    光晃得她微眯着，显得那双清透瞳的笑意更了，比太还亮。

    “嗯！”

    越过那面绘有“棠里镇”书法字的白墙，巷路一鬼鬼祟祟的影蓦地蹿来：“我在这儿！”

    许织夏见惯，脸上只有笑。

    孟熙双手拎着两袋早餐，举到她前：“猜猜今天吃什么？”

    许织夏很合地凑过去嗅了嗅，笑一亮：“孟阿姨的饼！”

    她们手挽手，笑闹着去赶公。

    一镇，就见路旁停着一台轿跑，车火焰红亮漆，奢侈又夺目。

    许织夏和孟熙心照不宣，弯腰躲过去，偷笑着从树后溜走了。

    校门“行舟学”几个鎏金字在光底闪闪发亮，蓝白校服的学生背着书包，三三两两跑这个枝繁叶茂的校园，都格外兴奋。

    砖红田径场一清早就观者云集，足球场油绿的草坪上，支起的集市帐篷班级划分，规整排列。

    主席台前拉着一条红横幅——

    行舟百年校庆嘉年华。

    “喜迎行舟百年华诞，校庆之际，我校举行以公益为名的育嘉年华，所有收益将作为助学基金，捐赠至山区学校……”

    学生主持圆浑的播音腔回在田径场上空。

    许织夏被孟熙拉着手，了更衣间就奔向场，明媚的光洒在她上，勾住了一路的目光。

    她自己的目光却落到那棵香樟树，随着飞奔回望，恍惚看见了十几年前的光景。

    有个小女孩站在那里，看着哥哥军训。

    -

    “孟熙，今今，这里！”一二班的摊篷前，陶思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