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之场 - 外tao

    “借个火。”

    这是时静怡对连川说的第一句话。那是个刚完雨的傍晚，八月底的气没一会就将地上的汽蒸腾净。连川坐在废弃楼的天台上，百无聊赖的盯着对面一楼的二手自行车店铺。最近报案丢车的人多的不正常，局里安排人手盯市区几有嫌疑的店铺。这是连川盯这家店的第二天。他在的这个位置可以看清楼，楼的人看不到他。

    他了裂的嘴，了烟，还没两，有人上楼，他回：是个里面穿着吊带裙、外面了件衣的女人，腥红的嘴衬得脸更加苍白。她没在意有个陌生男人坐在那里，自顾自坐到她平时坐的地方，拿烟盒，敲一放嘴里，然后动作停了一瞬，看向边的陌生人，说了那句话。

    连川掏袋里的打火机递给她，没多久伴着一声“谢了”打火机又被还了回来。烟雾飘来，他又看了女人，对方跟他的是一款烟，辣味很重。女人没再说一句话，只是盯着将落未落的夕，一烟没了，太也彻底落了。她起离开。

    晚上八连川接到局里的电话，销赃的店铺找到了，让他回去记笔录。

    一群没毕业的小混混了警局还兴奋的很，吵吵闹闹跟个逛超市似的。审到凌晨两，一个男孩说自己饿了，像是火星被燃，其他人都开始叫嚷：“我们饿了”，得，又开始给人泡泡面。

    连川小时候吃泡面吃伤了，他现在宁愿饿着也不愿意再吃这玩意。他刚准备去烟，被陈志明叫住：“连川，刚接到报警电话，走吧。”

    本来这个案不到他们派所警，然而离案发地最近的那个派所也在忙着审偷自行车的案，实在不人手，最后派给了他们。这也是连川第一次理卖案。报案的人染着一红，衣服已经穿好了，他站在巷振振有词：“这只要价。”巷里影蹲着个看不清模样的发女人，明显什么都没穿。

    连川拦住要去铐人的陈志明：“我去给她拿件衣服。”

    江冉前段时间给他买了件风衣，他洗完放在车里一直没穿。等他拿着衣服回来后，陈志明已经把红铐起来了，冲连川扬了扬。连川走到巷，离女人还有一臂远的时候，他扭过将外递过去：“穿上衣服，去警局。衣服是净的。”

    这是连川和时静怡第二次见面。

    这案理很快。一般来说嫖娼和卖人员各拘留五天，罚款五百。唯一稀奇的是瓢虫举报，把自己也给送去。

    没等多久，便有人来罚款，也是个里气的混混，一人给两方罚款。连川理的时候多看了他两，对方瞪他：“不能吗？这俩人我现在就要领走。”连川有角倒置的玄幻，他还没来得及照程说话，陈志明已经把人领来了，他冲连川使了个，让人签完字就走。

    趁签字的时候，他压低声音：“所刚打电话了。”

    连川看着她签字，在人还没走去的时候喊了一声：“时静怡，回去后记得把衣服还我。”

    连川隔天收到了寄到派所的快递，里面放着他那件衣服，迭的整整齐齐，估计是洗衣店洗的，弥漫着薄荷味。他随手把衣服挂到办公室的柜里，继续看手里时静怡的案底。

    他十六岁的时候在吗？在学校每天无所事事、等待放学那一刻被江冉带回那个所谓的家。

    江冉十六岁的时候在吗？在学校上课，一到周末午三就跑到外面的公共电话亭给自己打电话报喜不报忧。

    时静怡的十六岁呢？遍鳞伤跑到两条街外的派所，然后再被送回去。大约是为了杀儆猴，隔三岔五被举报警局，留一摞厚厚的案底。没人想过十年还能用这方式量化。

    他走到室外，又了烟。

    连川不是个有正义的人，更别扯什么家国怀。毕业去队只是因为他不想再和那对控制的夫妻有任何关系、同时他们需要钱；退伍当片警只因为刚好这个派所在江冉上大学的城市。

    江冉刚生的时候，他是很喜这个妹妹的，他每天看着她睡觉，在父母加班的时候给她冲粉、教她走路。但是从他上学第一次考试拿到五十分的试卷后，这份喜就变成了讨厌。父母给他补习一年后，正式宣布放弃他们的第一个孩，开始将全心放在女儿上。为特级教师的他们不能接受一个学业不优秀的孩。江冉是父母最完的那孩：乖巧，安静，每次满分的试卷；他是父母最讨厌的那学生，被斥以“垃圾”之名。大概是因为被冠以父亲的姓，父亲对他更是恶痛绝，似乎连川是他生命最大的污，很多时候母亲在辅导江冉功课的时候，他在被父亲打。

    连川第一次觉得江冉是个活人是那次她看课外书被父母发现，她站在炉火面前，哭着看父母把那本书一页页烧成灰烬。连川当时甚至有幸灾乐祸：看啊，你们这么多力气培养的完女儿也会惹你们生气。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江冉的睛还是红的，看得来哭了一夜。临车的时候，父亲再次警告江冉：“冉冉，再有次，爸爸妈妈会去学校告诉老师，让你的同学不要再借给你任何书。”江冉哭着，一边泪一边走向教室。

    他不想江冉，就像江冉从来不会在父亲打他的时候他一样。他刻意忽略江冉第一个学会说的词就是“哥哥”，他假装忘记自己从上学后再也没理过江冉。这很公平，他对自己说。但是放学的时候，他还是去了书店，找老板赊了二十块钱，买了那本书。他带着那本书回家的时候，还在后悔昨天晚上不应该多看封一。屋桌上留着父母加班的字条，江冉不在家。

    原来只有他一个人的房这么空。

    他想到昨晚江冉哭到上气不接气，那些灰烬明明已经被当作垃圾丢了房，但他似乎还能看见弥漫在整栋房里的黑烟雾。连川放书包跑了去。

    他去了江冉空无一人的教室，也去了附近的小公园、街……在太消失于天际的那一刻，他突然想起自己六岁时去过的那个地方。

    看到江冉背影的那一刻，连川第一次会到“万幸”这个词的义。他嗓喊的嘶哑，说不太多劝的话，只能死死拽着江冉的手，把她领回家，等吃了半碗泡面后，他才恢复了力气，假装不经意地从书包里把那本书拿来递给江冉：“你明天拿这本新书还给同学。”

    那烟燃尽了。连川丢掉烟，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走派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