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蒙一顾 - 鸿蒙一顾 第62节

    顾茴安静而绝望地伏在陆湛的怀，他的怀里带着微微的凉，带着属于他的天地间最净的气息，一尘不染。

    这个差死在她手上的人，顾茴抓着他的黑袍，抓得起了皱，可她就是攥得死。当时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要让这人死的。当年的困惑在此刻全被解答，她曾不止一次想起她以化剑尊那一刻，她当时满脑都是沈遇不能有事，可直到她碰到尊命门之时，她都从未想到自己真的能够得以靠近尊。

    她更没想到自己能够刺对方心。

    就好像，好像，悍无比的尊，对她，全不设防，甚至好似要迎她怀。甚至她最后的生还，都是个谜，但凡尊有任何举动，她都没有坠窟的机会，而是当即化作齑粉。可是那段模糊的记忆，她坠窟，却受到一纯灵力包裹。她一直以为是错觉，原来不是啊。

    如今再想来，如此纯的灵力，除了为鸿蒙之的陆湛，还有谁有呢。

    她能杀得了尊，不是因为她是不世的天骄，不是因为她纯净的神族血脉，而是因为他是陆湛。因为，陆湛知一个化神在他的力量面前是多么脆弱，他但凡动一动，她就灰飞烟灭。

    她掉窟还能成为那个活着爬窟的奇迹，不是因为她气运加，在这个小世界，她有什么气运呀，她本什么都没有，只是因为与她同坠窟的是陆湛，生死之际，他先拉了她一把，坠落之，他护了她一程。

    想明白这一切的顾茴，突然无力地把搁在了陆湛的肩膀，整个人的重量都彻底放在了陆湛上，她抓着陆湛腰侧黑袍的手骤然松开。还能怎么办呢，她欠这个人的，原来早就还不清了。

    陆湛早先拉过顾茴的手已经松开，垂在自己两侧，不去碰她。却突然觉到她不仅没有离开，反而整个人都无限柔地靠自己怀。

    陆湛的两只手离得更开，无助地停在两侧，完全不知该放在哪里。

    他听到她闷闷的声音传来：“怪不得当时你想杀我。”不止一次，她从陆湛上觉到杀气。是了，如果有人曾杀过她，天涯海角，前世今生，她必会反杀回去，绝不手。

    “嗯。”陆湛同样闷闷答了一声，想杀掉这人，不止一次。心疼得受不了，疮永远溃烂，永远不得愈合，再也压不那猖狂的邪气。唯有她死，只怕他心溃败的伤才有愈合的机会，那邪气才会被彻底压。

    “为什么不动手。”顾茴茫然问。犹豫什么呢，不其有什么误会，杀了就是杀了，必然要杀回去的。更何况，她的那一击，穷尽全力，没有误会。陆湛是不是傻呀！简直傻得荒唐，居然还拉她一把？陆湛他——，顾茴后怕而又悲凉地想，他是不是真傻。

    陆湛轻轻笑了一声，“还能为什么。”不舍得呗。

    但凡他舍得——，苏醒之后，决心了无数次，一个个疼得常年擅忍受痛楚的陆湛都要咬牙关的夜晚，他一次次告诫自己，杀了她。她既先动手，就该杀了她，毁掉这个唯一能杀死自己的弱。既然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得不到她，就该杀了她，彻底拥有她。他有无数杀了她的理由，可是都没有用。

    不杀她的理由只有一个就够了，他舍不得。

    陆湛慢慢低，在怀人耳边低声：“舍不得。”舍不得就是——，她再辜负你，再得罪你，甚至有一刻你因她痛彻骨髓，甚至恨她骨，可是——只要想到，这个世界可能再也没有她了，任由你走到天涯海角，走遍四海八荒，都看不见她。当你走遍这个世界的角角落落，再也无可寻时，你就要清醒地面对这样一个事实：你活着的这个世界，没有她。

    陆湛的手终于落在了怀人的上，他轻声笑了，这让人怎么受得了呢。只是想想，就觉得绝望啊。

    陆湛收拢手臂，颌蹭到她带着夜的凉意的密乌黑的发，淡淡的薜荔香萦绕，陆湛满足地叹了气。

    “我心悦你，你不是早就知了。”觉到怀人一颤，他轻轻笑了一声，“夭夭，我从大楚追着你跑到修真界，从窟追着你回来，如今，你还有什么不知的。”

    风声寂，月光明。

    怀人轻轻颤抖。

    陆湛更低了，轻轻咬住了顾茴小巧的耳。怀人整个缩在他宽阔的膛间，那么小一团，那样脆弱，面对这样一个人，除了呵护她，他难还有别的选择，他早就别无选择。

    混的声音低哑极了：

    “夭夭，现在，你知为什么了吧。”

    我同你一样从来不会对人手，更不会让有负自己的人活着。只是，这一切狠厉，一切原则，到你，都糊成一片，只留三个字：我要你。要你活着，要你看向我。

    从她他回那一刻开始，孑然一的鸿蒙之，就注定在劫难逃。

    陆湛京收拢双臂，把他追逐了生生世世，始终心心念念的人收拢在怀，他的从她小巧的耳，到她柔乌黑的发最后叹息着落在她的脖颈间。

    而顾茴靠在这个她一万年前就认识的人怀里，她突然想到了他对她说的那句话，他说他会等她一万年，如果一万年不够，就再一万年。

    陆湛是她见过的第一个山外的人，见到的第一，她就惊诧山外人怎么这样好看。比他们山里的、魅、狐还好看，就是狼狈得很，简直不知他是怎么到的巫山。

    那时，她怕他是坏人，巫山里不少人总说山外不止有好人，还有坏人。所以不过问了几句话，她就急急忙忙跑向台去找父神，她很喜这个人，她想问父神，自己能不能把他留。

    后来，其实她等了好久，等他再回来。这是她的第一个玩伴，还说要让她给他侣。只是她又醒来好多次，他都没有再来。坐在穷桑树上的神女，甚至忍不住想，他是不喜巫山了吗？还是不喜她呢？她听巫山好多人都说，巫山外的世界很大很大，巫山外，有红尘，红尘里有人想要的一切。

    顾茴望着远方，心大约那个漂亮的鸿蒙弟弟看到了红尘，听说那里不比巫山，闹得很。

    后来父神陨落，告诉她，一个破开巫山结界巫山的人，将是她的命人。

    那日巫山结界动了，顾茴依稀记得自己怎样喜跑过去，她还以为那个白衣漂亮少年终于回来了，他说他们是要侣的，要她侣的人，可不就是她的命人。

    那日顾茴见到了自己的命人，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帝王，并不是当日那个容易羞涩的少年。

    顾茴轻轻叫了一声：“陆湛。”

    陆湛嗯了一声。

    顾茴没再说话。

    风暴来临前的最后平静，总是短暂的，是要被打破的。

    整个修真界随着顾家人固守不、南山人没有动静，陷的微妙平静，在这一日终于被打破。那些短暂平静压抑的恐惧和狂都被唤，这恐惧是积攒压抑了几百年的。从修真界陷灵力衰竭开始，这恐惧就开始滋生了，如今它再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