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面5

    他轻笑了一声：发现了吗？还是想要知吗？

    是的。

    那么，最后一次。他说。

    最后一次，你重新回到了第一个梦境之，带着复杂的记忆。

    你再一次地回到了那个谷仓之，再一次地被困在了谷仓的箱之上。饱受死亡影折磨的人们绝望地看着你，死死盯着你的手，仿佛只要注视着，那里就能生光来，能带着他们远离苦痛。他们的肤已经因为死亡诅咒的侵蚀，棕呈现了灰白的迹象，再用不了多久就会血尽落，直到成为白骨，直到信仰死亡。

    而你，一个完全记不起光之信仰究竟为何的传教者，真的能拯救他们吗？

    你沉默地注视着自己的手，灵巧地躲过了一只朝你抓过来的男人，一脚踩在他的手上。在他痛苦到近乎扭曲的，你终于明白了过来：

    如果是信徒的你，当然是不能的。

    和那个男人所说的一样，前的一切、一切的结局，都早已是无可改变的事实。

    因为那位造主不稳定的状态，信徒们失去庇佑的状况只会逐渐增多。就像前发生的境一样，只能带来接连不断的悲剧。

    曾经的你以为，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一旦悲剧发生了，便没有什么是你能的了，你所能给予的不过是一死前的安宁，一安而已。

    你向来都是这样认为的，你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无关要，所以你从不曾真正地注视黑暗，注视黑暗最的那些存在。

    因此你也不曾发现，无论多么重的噩梦尽、无论多么绝望的现实尽，总会生一希望来，生一毫无指向的祈祷哪怕结局已无从改变。

    （无论是谁也好，无论是什么样的存在也好，我已经无法奢望避免死亡。）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那么至少、至少请让我在死前不要那么痛苦。）

    （无名的、隐秘的存在啊，请您怜悯我、垂怜我）

    请不要让我在无止无尽的噩梦永远徘徊。

    隔着遥远的梦境，跨越虚无的时间河岸，你终于听到了指向你的祈求。是从前你从不曾，也不曾回应过的请求。其实它们一直指向你，只等待着你的聆听与回应。

    你再次低望向了这双你并不熟悉的手：洁白、净，哪怕在昏黄的室也泛着柔和的光泽，仿佛受光之眷顾你受不到其有任何力量能帮助你解决前的危机。

    你想，这是很自然的事，毕竟前来回应请求的是你。你不是光之信徒，你只是这位可怜信徒最后祈求的聆听者。哪怕你模仿她，你也无法向光祈祷获得力量，因为你从不曾真正地信仰光。

    真正的你属于梦境，属于隐秘，属于亘古不变的黑暗。

    你安静来，双手合十，开始闭目向自己祈祷，经由她的：

    比星空更崇，比永恒更久远

    绯红之主，隐秘之母

    厄难与恐惧的女皇，寂静与安眠的领主

    我祈求您赐予我安宁，勿使我在永恒的噩梦不断徘徊

    安宁与隐匿的影自小小的、光之信徒的生，如羽翼般徐徐张开，将她温柔地包覆。

    你拥抱着她，纵着她的手，从黑夜了属于你的寂静之镰，只轻轻一挥，便划破了所有的昏昧，阻绝了所有的恐惧，为她带来了彻底的安宁。

    噩梦消失了。

    你从沉睡醒来，蓦然发觉自己还托腮坐在原先的位置上，坐在那个男人的左手边。

    整个会议厅空空，没有任何其他神明的影。外面，黑夜早已彻底降临。风从廊外来，冰凉而柔，带着碎了的玫瑰的气息。

    你衣衫完整，怔怔地盯着面前双目微阖的男人，脑闪过冰凉的桌、被捆缚的经历、黑暗的梦境仿佛经历了一场漫的幻觉。

    但只有你知不是的：

    你没有错过他已然凌的衣饰，也没有错过他随意放在手边的权杖黑的宝石上散发着厚重黏腻的光。你忽然有所动，想起梦境所有的侵犯者都面目模糊，仿佛一团黑的影。而就在梦境结束前的刹那，你似乎还听到了一声音，仿佛分离时的声

    你还想知什么？觉到你的注视，他缓缓开，声音透着的困倦，像是随时会陷梦境。

    你沉默了一会儿，低低笑了：任何事？我想知你，或者那位，你们是怎么的？

    很显然，后面的两个梦境与你相距的时间太过遥远，其的祈祷大概率不会留存到现在。它们应当是他引导你直视黑暗的一分，或者说是那个人曾经回应过的分。

    你希望我们怎么呢？他反问你。

    你说，某个喝醉了的人会直接撞上石门，然后将作恶的人与蜥蜴人一同拍死在墙后。至于那些龙和恶，你记得那位造主在挑起人和龙间的斗争后，从收获了一批漂亮的骨装饰，在王的墙上随可见。

    总之她们应该都获得了安宁吧。你非常平静地陈述，如果没有的话，那我可以

    已经不需要了。萨斯利尔显然没有继续的意思，他一摆手，示意你可以离开了。

    你却没有照，而是微笑着望了他的权杖：那么今天的惩罚已经结束了？

    他终于抬起眸来，那里面的黑尚未完全散去，透着让人战栗的邪恶。

    你还想继续？他问你。

    是啊。你伸手，揽住了他的脖，用你最柔和的声音告诉他，我想知一切一切。

    你面前的男人也笑了，非常模糊、近乎熟悉的笑。

    还不够。他说，你还需要继续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