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翅

    闻风斋上忙了好一阵，终于到了为二爷宴客的日。虽说客人午后才过来，然而周樱樱却是起了个大早，准备去巡视府布置﹑见戏班班主﹑给人发赏钱等等。

    因今日要办喜事，周樱樱便着意打扮了一番。她上梳了个稳重些的十字髻，又穿了一鹅黄襦裙，瞧着便如一株旁而生的黄仙似的。

    此时周樱樱正坐在妆枱前，就镜见着夏荷夏葵正垂首侍立一旁，似乎颇有些不安的样。她们府不久，经了留及挽调教，今儿才一回主屋侍候。

    周樱樱见此，问留：打赏用的碎银可兑好了？

    昨日就兑了。

    那先赏给屋里的人吧。

    留听了，忙拉过二夏过来谢周樱樱打赏。这两个小丫才主屋便得了赏，一都有些喜形于。

    韩光霁难得比周樱樱晚起，起来时见她正在发赏钱，便笑着过去问她：我呢？我可有赏？

    二夏这才一回见着韩光霁，夏荷只看一便羞得低了，夏葵更是愣愣地看着了神。留见她们不成的样，径直皱眉，心暗想回少不得一顿教训。

    因韩光霁来了，便自觉领人退了去。此时周樱樱才笑着打了他手心一，赏你休沐一日！

    韩光霁听了，叹：待会便要去陪客，倒不比在当差松乏多少。

    接着夫妻二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周樱樱便去了见戏班班主。她人一来便给众人发了赏钱。接着便要定今日要演的曲目顺序。周樱樱对戏曲识得不多，早先只挑了些容喜庆的，至于哪先演哪后演，便由得班主发话。

    只二人商量得正好，却有人来寻周樱樱，说厨房那了大事。周樱樱一听，便别了那班主赶去厨房了。

    周樱樱才到，金嬷嬷便上前施了一礼，又：来得正好，这儿有件要的事等你主。

    接着众人走不了几步便见一个小丫跪了在厨房门啜泣。

    周樱樱见此眉一皱，问：这到底怎么了？

    小丫听得，哽咽：三恕罪，﹑婢不慎把醋打泻毁了那些刚浸好的金丝菜。

    金丝菜即是鱼翅，在古代乃八珍之一。西京有一名菜叫金凤鲟龙翅，是以汤煨成的鱼翅。但凡门大宴客必备这金凤鲟龙翅。

    周樱樱听着这以醋毁翅一，便知是有人想教她一回宴客便失礼人前。至于这个小丫或是被人栽赃嫁祸，或是受人指使。此时却不是关键之。

    思及此，周樱樱便朝金嬷嬷：她犯了错，过后再议。我只要知那些金丝菜可是尽数毁了，再不能用？

    周樱樱说罢，金嬷嬷便把厨拉了过来回话。厨答：回三，那些金丝菜只勉用得一些，十之七八都毁了。

    今儿宴客就有八﹑九席，总不成只得其一两桌上这金凤鲟龙翅吧？

    周樱樱听后又问：府可还有备用的金丝菜？

    金嬷嬷答：都尽数调来了。

    周樱樱听得，立时便想起闻风斋里的张嫂。张嫂过倒卖的营生，说不准也有门路能买得金丝菜。

    思及此，周樱樱便：你想想法，看看能否除了金丝菜上的醋味。我一去寻新的回来。

    然而厨听了却摇：三这是有所不知这金丝菜烹调前便要用清浸泡两日，还得早晚换便是寻得新的金丝菜也是来不及了。

    如此说来陷害周樱樱的人倒是熟知其关节，实在教她知了也来不及修补。周樱樱思前想后，实在没想万全的法来，只得暂时回闻风斋里去。

    回得屋里，韩光霁正等她回来用朝，只一见她气鼓鼓的样便知是生了意外，遂问她何事。周樱樱遂把金丝菜的事如实告知。

    末了，问：三郎，你说这金凤鲟龙翅换成别的行不行？

    金丝菜乃八珍之一，霎时间哪里寻得一样矜贵的来取代？

    周樱樱听得，一时了气，抿着嘴问：非吃不可？

    韩光霁见此，笑：这是西京门宴客惯例。

    此时此地周樱樱正是犯着愁，见得韩光霁脸从容，不禁恼：你媳妇遭人陷害，你瞧着倒是悠哉悠哉的。

    韩光霁听罢，夹了只小笼包到她碗里，说：你前阵脸上才将养些来忙了几日又瘦回去了。我瞧着些小纰漏也无妨，省得父亲见你能索把馈托予你。

    周樱樱闻言，却是气：韩三，你会不会说话！我正是腹背受敌，你不应该同我并肩作战么？我不乐意接手馈是一回事，但我也不乐意凭白吃这闷亏。

    韩光霁听了，噗嗤一笑，往日也不知你有这般不输人的心。只这金丝菜确实不能凭空变来。

    说至此，周樱樱忽然想到西京一定有金丝菜，便挨到韩光霁边低声：三郎你想里会不会正好有备好的金丝菜呀？

    韩光霁一听，伸指弹了弹她额，说：你心大的，竟敢把主意往那儿打他说着顿了顿又，倒不如去外的酒楼问问看吧。他们开门生意，定有些备好的金丝菜的。

    韩光霁提起酒楼倒是一言惊醒梦人，周樱樱立时：是了，谢公在西市也有酒楼，我这就去问问看。

    然而她才起，韩光霁便拉了她的手，你去？今日你不得留在家里主么？

    周樱樱听得，立时回：并不是我亲自去。不过是想回屋里写几个字托给谢公罢了。

    一时间韩光霁便是脸沉沉，良久才：既如此，托给我便是。

    你？你哪得空办这样的事？

    客人午后才来，还有些时间。

    原来韩光霁想的却是这回周樱樱遇着为难之事，若谢怀悯真帮上手，他这个丈夫的却袖手旁观，那自己在周樱樱心里岂不是落了乘？

    周樱樱不知他心所想，只是抱了他手臂：今儿为了我的名声你可要好好办事，倘办好了，我回就赏你。这赏的是什么自是不言而喻。

    韩光霁本来不过是想在周樱樱心争个一席之地。听得把事办好有赏，办事的劲立时便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