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

    韩哲觉得自己这次丢脸丢到西伯利亚去了。

    他躺在酒店房的大床上，空调送着丝丝风，房间没亮灯，但外面应该是天亮了。

    从窗帘间的隙里渗些许微光，刀尖一样扎着他的珠。

    鹅绒被的自己全赤，膝盖骨被捂得发，得发。

    他肌绷，渴难耐，但又不敢胡动。

    因为他边睡着人。

    一个他连对方名字都不知的陌生女人。

    韩哲循规蹈矩了二十八年，平日对毕韦烽那帮纨绔发小们的约炮、一夜等德败坏行为嗤之以鼻，熟识他的发小们都调侃他是富二代里一朵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莲。

    所以韩哲实在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晚。

    昨天的画面像从酒杯里漫起的啤酒泡沫，慢慢挤满了韩哲逐渐苏醒的脑。

    平安夜前一周，异地恋三年的女朋友突然对他提了分手，这使他特意安排好的假期、订好的机票和海景房、提前买好的求婚钻戒，都成了稽可笑的存在。

    这事儿韩哲没敢跟毕韦烽他们提起，就那群人的破德行，知他被甩了肯定又要给他安排派对，要么上游艇，要么回基地，喊上一大班姑娘，来好好庆祝他终于恢复了单。

    韩哲考慮了几天，依然照原来的计划飞到魏梦晴所在的城市，他想最后再争取一。

    他捧着九十九朵红玫瑰敲响女友公寓的门，可来应门的不是女友，而是与他一般的男人。

    屋传来魏梦晴的声音，她问，是谁来了啊。

    男人一直盯着他，嘴里回答屋里，说，没事，是找错门的外卖小哥。

    韩哲的记忆力很好，很快就认对方是魏梦晴的同事。

    在夏天他们公司的团建合照里，两人一前一后站在人群边缘。

    韩哲没吵没闹没动手，只把玫瑰到男人手里，佯装毫无所谓地说了句，祝你们百年好合，就转离开。

    羊呢大衣袋里还装着蓝绒戒指盒，他走公寓大堂，站在车龙的路边，把戒指盒在手里，直到手指发冷，他才踱步到垃圾桶边。

    戒指盒属于什么垃圾？钻戒又属于什么垃圾？

    韩哲在脑里过了一遍，把盒丢了可回收垃圾桶里。

    预定的餐厅在平安夜里只推侣圣诞餐，服务员还很有礼貌地问他，要不要等人到齐了再上菜。

    韩哲让她与厨房代只上一人份的菜品，钱他会照餐的价格付，但东西吃不完就是浪费了。

    他还额外开了只红酒。

    从餐厅离开时韩哲已经微醺，他直接打车到了海傍。

    他来鹭城找魏梦晴时，两人吃完晚饭常来这儿遛狗散步，哦，对呢，魏梦晴养了只金，以前魏梦晴用狗爸称呼他的，看来现在狗有了新爸爸。

    观海廊有弹着吉他的卖艺人，有成双成对的恋人，有卖的小孩和刻字苹果的小贩，有钻脖激起一疙瘩的寒冷海风。

    韩哲倚在护栏，低看着自己被路灯拉得细且孤寂的影。

    来往行人的声笑语满载着节日喜庆颜，只有他的影黑灰不清。

    落单的恋人最怕过节，只能独自庆祝尽量喝醉写了卡片能寄给谁，心碎得像街上的纸屑，谁来陪我过这圣诞节*

    卖唱的男生歌声低哑，许是因为天气太冷，手指都冻僵，连着好几个和弦都弹错了音。

    韩哲走到他前，给他二维码扫了两百八十八块钱，问他，能不能唱首开心一的。

    男生收到这笔款打赏，喜得不行，如捣蒜，立刻换成了首歌词快的抖音网红歌曲。

    微醺的酒意被海风散一些，韩哲不想直接回酒店，便打了个车，到最近的一家夜店。

    韩哲本来就不这地儿，每次都是发小们三请四请才能把他拉来喝酒，可今晚韩哲就想借由那些震耳聋的电音音乐和铺天盖地的金飘纸，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可怜。

    平安夜的夜店还不到十已经人满为患，卡座包厢自然早都被订了去，韩哲不认识这边的营销，站夜店门给毕韦烽打了个电话，电话刚挂断就立刻有经理走来带他。

    韩哲不需要卡座，让经理安排个犄角旮旯的散台能让他喝个几杯就行。

    今天的夜店服务员都麋鹿角或圣诞帽，大分卡座上都挤满了年轻好看的男男女女，嘈雜喧闹，要么嘻嘻哈哈凑一堆玩着抓手指和黑白，要么随着音乐的鼓摇晃脑。

    没多久后就有姑娘前来搭讪，一个个皓齿红，角都缀着彩亮片，星星的，心的。

    是气氛组的女孩们。

    韩哲连续拒绝了几个，于是来了个带着蓝隐形镜片的男生，问，哥哥你一个人过圣诞不寂寞呀。

    DJ开始打碟，激光迷幻炫彩，舞池里挤满了人，台上有材火辣的女孩扭腰摆。

    不时从开了黑桃A或神龙的卡座上传来阵阵呼声，举着荧光灯的兔女郎在各个卡座之间蹦，天板洒落金的银的纸屑，真是应了刚才那位小哥唱的《圣诞结》。

    全世界都在狂，可这一切，似乎依然与韩哲他毫无系。

    作者的废话

    《圣诞结》@陈奕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