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骨 鲅鱼

    骆希离开老房之前，将金怀表留在倪景焕的骨灰瓮旁边。

    这个古董怀表，是当年倪景焕去德国看她时在一家古董店里买的，价格不算太便宜，但骆希难得有了缘，打开表盘一看，上面刻着一行德文。

    「Mein   Herz   schl?gt   nur   für   dich」

    倪景焕问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凑在他耳边说，我的心脏只为你动。

    骆希双手合十，对着相框鞠了个躬：抱歉呀，这回到我言了。

    相框里的男人眯笑着，比窗外的晨光还温柔。

    *

    又一年樱盛放。

    武馆门外人攒动，穿着正装的大学新生们站在白幅比着剪刀手自拍，势要把「令和9年度東京大学学式」收镜里，不少新生家也聚集在此。

    骆希给默调整着领带，男孩这一年又了，西装都需要重新量定，她面对他时得仰着。

    差不多得了，刚在车上不是已经调过了么？默面上不耐，但还是乖乖弯了腰，低声笑问：怎么，真当我是儿啦？

    周围有不少日本母亲也像骆希那样，替自己孩整理衣装。

    要不然呢？我确实是你的妈妈啊，骆希为他抚平西装领，看了陆续场的新生，拍拍默手臂：你场吧，我和谦乐去家区域那边。

    影颀的少年在一群新生里鹤立群，郑谦乐和骆希在志愿者的指引走往另外一个。

    新生们在一楼场，家区在二楼看台，场馆上方悬挂日本国旗，主席台旁有响乐团奏乐。

    开场前骆希与郑谦乐聊天：你跟默关系真好，还专程飞一趟过来看他学。

    恰好过几天那边休复活节假期嘛，赶上了，就来看看樱，再回北京。

    郑谦乐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和默一样，个了半个。

    他比默早国，去年夏天就去了澳洲，肤倒是晒黑了一些，发理得极短，看上去廓气质都刚了不少。

    学式只要求新生穿正装，但郑少爷穿得正式，西装领带鞋，与旁米白呢装的骆希很是相，惹来周围人频频瞩目，私猜测着他俩的关系。

    仪式开始，合唱校歌，校、名誉教授、学生代表分别上台致辞骆希对日语没有涉猎，全程都在留意着大屏幕左上角的手语翻译。

    典礼结束，散场后武馆正门聚集合照的人越来越多，郑谦乐提议不如散步至附近的千鸟渊看看樱。

    不少新生与家的想法和郑谦乐雷同，乌泱泱的人群往河边赏樱步方向走，人密集，两位小男士一左一右护着骆希，碍于郑谦乐在场，默也没有对骆希些不符合份的事。

    正值樱满开期，雪白的染井吉野樱与鲜粉的山樱竞相开放，绚烂昳丽得，好像吻上人脸颊时泛起的缱绻绯红。

    缓慢前行的白鸭船划破碧绿河面的涟漪，赏樱区铺满草莓红与柠檬黄的野餐垫，一阵风起樱雪，漫天上升又降，落在夹着无果的油三明治和啤酒罐罐。

    游客们仰发阵阵赞叹，相机快门声咔嚓咔嚓，连没有拍照习惯的少爷，都忍不住问骆希：要不要帮你拍一张？

    郑谦乐主动担起摄影师的工作，扬扬手机：脆帮你俩拍一张吧。

    默带着骆希往前走几步，两人站在护栏旁，他的左臂绕过骆希后，手轻搭在她腰间。

    骆希扯了一盖在肩的米白短西装，贴近默轻声埋怨：太近了

    默稍一用力，不容拒绝地将她拥得更近。

    郑谦乐扯起嘴角笑笑，给他们拍了几张相片，把手机递向默，突然说：也帮我和骆老师拍一张吧。

    手停在半空，风穿过他们两人间，默睨了郑谦乐一，对方还是挂着那抹什么都无所谓的笑容。

    他接过手机：好。

    郑谦乐站到刚才默的位置，靠近骆希的那只手在袋里，另一边垂于侧，距离自然也不像默与她那么近。

    默拍了两张就结束，把手机还给郑谦乐。

    几人正想往回走，默被几位穿和服的日本女生唤住，其一位红着脸将手机递给他，想麻烦他帮她们拍几张合照。

    郑谦乐与骆希站到一旁等他。

    有一群外国人顾着抬看樱雪，没留意前方有人，见快要撞上骆希，郑谦乐往前跨了一步，伸手臂挡住冒冒失失的男人。

    外国男人着歉走开，骆希没放在心上，对着郑谦乐微微一笑以示谢意。

    郑谦乐没有收回手，而是将落在骆希肩的一片捻。

    他弯了弯背，凑近骆希耳侧，问：骆老师，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着樱雪吗？

    骆希很快地往后小退了一步，眨着摇：啊，有这事？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不记得了呢。

    郑谦乐站直，无所谓地聳聳肩，笑：不记得就算了。

    在聊什么？默走了过来。

    骆希朝他走去：在说今晚要订哪家餐厅，你们想吃什么，我请你们。

    又有一阵风起樱雪，模糊了人，将一些还未萌芽的愫也一并掩埋了。

    *

    绣球埋着死去蜗的空壳，暑假时鱼缸里的红龙反了肚，凋落的枫叶铺满校，像谁了一地的血氧化变黑。

    东京落第一场雪的时候，默接到了骆希的电话，书文快要不行了。

    这两年其实书文的况一直不容乐观，除了昏迷不醒，肺栓、肺染、肾衰竭等严重的并发症也反复现，最大的问题依然是心衰。

    默从机场直接赶到医院，到最后，书文还是没有睁开过。

    葬礼准备了近一个礼拜才举行，默扶着悲痛绝的小妈，对前来追悼的宾客鞠躬敬礼。

    棺材落葬在家的家族墓地，于沈佳仪旁边。

    默松了对沈佳昌的控制，让他席了葬礼，再放逐到国外，说只要他不再有异心，家还是能继续养着他。

    书文去世，公司多少有受到波及，默留在国理父亲后事，直到农历新年。

    守孝的原因，这一年的过年宅里异常清冷，不得挂灯笼，不得贴联，不得串门拜年。

    青榴早已替了王家的位置，默让她只留几位白天负责打扫的佣人，其他的都让他们回家过年。

    骆希包了好多饺，好多好多。

    默笑说，这么多的饺，要吃到什么时候啊，你这是把以后每一年的份都提前给我了吗？

    骆希没说话，又拨了几个饺到默碗里。

    默垂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