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蚂蚁

    苏曈回到家时已经快到晚上十，虽然有殡葬公司和叶瑄工作室的阿姨们帮忙，可是亲属方始终只有她一个人，着实把她忙得转向，连饭都没吃一，连躲角落里舐伤都没有机会。

    她小心翼翼地把泛着清冷光芒的骨灰瓮放到餐桌上，说了声，妈妈我们回家啦。

    本来还有什么跨火盆洗柚叶等等步骤，苏曈全省略了，对她来说，这不是多么晦气的事。

    她解开麻辫，发丝有了形状记忆没有立刻散开来，她一边抓散发一边走向浴室，米白的静音拖鞋在光亮的木地板上轻踩而过。

    小发夹安置在白瓷洗手台上，黑裙和白袜褪后安静躺在洗衣篮，还有素净无的衣。

    氤氲而起的气了，当一切真的尘归尘土归土时苏曈还是忍不住再哭了一次，泪混着被无吞噬。

    明明七月旬妈妈还带她去了意大利，说是庆祝她终于从十二年应试教育解脱。

    要么旅行，要么读书，和灵魂必须有一个在路上，既然你已经读完书了，那我们就去旅行吧。

    在三一教堂晒太背罗假日的台词，在La   Terrazza被几个意大利少年搭讪，在布拉诺岛数着房们究竟有多少颜，在米兰大运河边挑了枚心的古董针。

    明明31日晚上两人还一起吃了饭，因为那天收到了S大录取通知书。

    而几个小时后，她却见到了躺在太平间的妈妈。

    为了躲避闯红灯的行人电线杆送来医院的路上已经不行了警官的话断断续续钻她耳。

    苏曈拨了苏在非洲的电话号码，不通，不通，永遠都不通。

    自从父母离婚之后，她没有再和苏家的老人，也就是她的爷爷有过联系，她知，爷爷一直都不喜她和母亲，而且他们两老人在国，她也联系不上。

    苏曈连叹气的声音都夹着颤抖，不再理会她的亲生父亲这次又得消失多久，很快在手机里百度了家殡葬公司委托其全程理后事。

    关了洒，苏曈习惯地将玻璃和瓷砖上的渍刮去。

    她拉过浴巾仔细上的珠，汽蒸得她玲珑有致的胴泛起淡淡的樱粉。

    她伸手抹开镜上白茫茫的雾气，看着镜里鼻尖角都红透了的自己。

    加油吧苏曈，她给自己打了打气。

    少女上珍珠白的灯笼袖绸面睡裙后，提着洗衣篮走至台，将衣服分别装相应的洗衣袋里，再放洗衣机。

    衣是手洗，茉莉在她指间盛开，悠悠香气飘没有月亮和星辰的夜里。

    一个人的屋格外寂静，可苏曈早已习惯了这份独，母亲在世时也并非每天都在家里，她读的是寄宿学校，只有周末回家一趟，有的时候不巧碰上叶瑄国，得有一两个周末没法见到她。

    手机连上餐边柜上的蓝牙音响，随机播放着她常听的老歌歌单，有些年代的旋律和女声很快飘，她跟着比自己年龄大一的音符轻声哼唱。

    待ち合わせした場所へと、うときめかせて

    （在相约见面的地方、砰砰着）

    Happy   birthday，Love   for   you

    她走厨房，冰箱里还装着她早上多的半碗沙拉，她拿着油醋在玻璃碗里转了几圈，连着银叉捧到餐桌上。

    妈妈，我吃饭咯。她对着骨灰瓮说。

    几个月前又有人起了个「叶瑄快去死」的tag，听说公众号后台每天都有数之不尽的恶意辱骂，于是叶瑄真的写了篇文《如果当我死去》来回呛们。

    叶瑄写了一个她所期望的葬礼，要有A先生到Z先生都前来吊唁的葬礼，要大家不痛哭涕的葬礼，要她女儿写一千字致辞的葬礼。

    叶瑄还写了，她希望火化后能够海葬，最好是S市的海。

    妈妈前面的遗愿她都尽量到了，就剩海葬。

    脑海里突然闪过早上在殡仪馆走廊里发生的事。

    唔，自己真是沉不住气，尽有想过他这么早起床应该会有些低血糖，提前备了巧克力在袋里，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他怎么突然剪成短寸了呀？之前的度不是还能扎起个小辫吗？

    苏曈挠了挠右手掌心，今天递糖时巫时迁的指尖在她掌心轻轻划过，她似乎还能记住那时的。

    像被日里爬土的蚂蚁啃了一，酥酥麻麻的。

    S市吗？

    那她可以再麻烦他一吗？

    要么旅行，要么读书，和灵魂必须有一个在路上。by罗假日

    《Happy   birthday，Love   for   you》@原めいこ1989年专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