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对唔住

    李蕴然正在前台电脑上输周排课表，面前落了一盒炒河。

    她抬，是一脸愉悦的欣。

    还真的给我打包河了啊？李蕴然倒是还没吃午饭，闻到香味也不客气地拆着打包盒。

    戏要全嘛！耍了初恋对象一的欣心大好，坐在脚凳上吱溜吱溜转起圈来。

    所以又是谁缠上你了？要辛苦你动这古老的拒绝招式？取竹筷，李蕴然开始享用起这意外得来的午餐。

    没谁，就我那传说的初恋，以前我应该有提起过？

    李蕴然还真得想一想，才记起：哦，那个一句话不说就移民的。

    对对对。

    那个说状元坊是地狱的学霸？

    对对对！你记得很清楚嘛！

    也就这两样了，你的男人们五八门，我脑容量不太够。李蕴然嗦了一大河粉，差咽到。所以他想重温儿时旧梦？现在状元坊可已经没有了，想去撞一都难。

    没有，他只跟我说了对不起。两条大白迭挂在半空晃晃悠悠，黑胶人字拖在脚丫上摇摇坠。

    欣托着腮，想着萧琮在餐厅里说的话。

    萧琮整理着自己的行李，也想着刚刚的事。

    「当然是女的啦，年年妈妈。」

    是怕先生误会撒的谎？

    她怎么会反应那么迅速？

    这谎话说过很多次？

    她先生会因为她和其他男人吃饭而生气？

    「好啊，我等给你打包一份河。」

    今天是工作日，她先生不用上班？

    欣也不用上班？

    还是说她先生是生意的？

    萧琮觉得好像欣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可以一个一个字拆开，再重新组合起来，衍生多层意思。

    他知自己过分解读了，又控制不住思想的胡跑窜。

    他拿起杯呷了一小普洱，许久也觉不到回甘，苦涩慢慢向着心里渗。

    萧琮看着欣帘低垂满脸幸福，他也想在记忆房里翻自己是否曾经拥有过这温甜腻的语气，才发现两人往时竟然没有聊过电话。

    他们的关系始于校园，止于校园。

    再次恭喜你。

    欣结束了足以媲当红小的演技时，听到萧琮的再次贺。

    看到你现在很幸福，我也很开心。

    以前的事，很多地方是我得不好。

    对唔住。

    这是一句遲了十一年的歉。

    不论你是否愿意接受，我都想说给你听。

    *

    当欣结束了述说，李蕴然也吃完了午餐：哇喔，女士你的魅力真的可以，这么久的男人还对你念念不忘。

    啧，瞎说什么大实话，我听。

    欣咧着嘴角从脚凳上来，蹭好自己的人字拖：开房开房！有施坦威的那个！我今天心好，要歌一曲《好运来》！

    不是，你一个唱行音乐的，开斯坦威的嘛？虽然嘴里埋汰，李蕴然还是从屉里拿琴房钥匙递给她，反正大午的也没人练琴。

    嘻嘻嘻，我一旦要，就要最好的那个。她接过后，把钥匙圈在指转了几圈。

    她从老妈咪包里拿白保温杯，一边走去饮机倒，一边打趣：然然，你是不是又瘦了？最近杜明没给你饭吃？

    李蕴然拉了拉袖空调衣衣袖：瞎说什么呢，最近忙学生们过几天的英皇考级，累的。

    你可得多吃，别又像大学那时候一样，饿到过去了。欣旋好杯盖，走回前台，看了看这位老同学的脸，真的是比上个月见她又瘦了一圈。

    这个月广会，全房源都爆了，连她都要到公司落场帮手，有的时候忙到一天只吃一顿，也没时间过来琴行。

    知啦，你真系气（*真是啰嗦）！李蕴然摆摆手，赶着她走：去去去，去唱你的《好运来》！

    锁好门并拉上门窗的小帘，欣一边喝着温一边踢飞人字拖，赤着脚走去三角钢琴旁边打开了黑琴盖。

    沉了沉气，找了找共鸣，黑白琴键上「哆咪嗦哆」，一个音阶一个音阶地往上练声。

    嘟嘟嘟嘟啦啦啦啦地开完声后，她从手机伴奏库里，真的找到了《好运来》的伴奏，并真的歌了一曲，把自己唱得血澎湃畅淋漓嘴角上扬。

    吐了一气，她盘坐在黑琴凳上，翻着手机看接来唱哪一首。

    手指往上一划，从「H」到了「I」字母索引。

    《I   wish   you   love》映眸。

    她收住了笑容，手指在屏幕上方五毫米游移。

    最终还是了去。

    清澈透亮的吉他和弦一串串跃，划开空气。

    一段前奏结束，她闭着，轻唱声。

    这一段伴奏其实没有很固定的拍，却正正好好，都给欣留了唱的空白时间，也正正好好，在欣每一句结束时落音符。

    仿佛有一个男生背靠着她坐在琴凳的另外一端。

    男生的刘海有，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拿着木吉他，跟随着欣的呼气吐气，合着欣的音低音，曲指拨动每一琴弦。

    I   wish   you   love

    「I   wish   you   love」

    在结尾最后一句，一把低沉温的男声了空气里，缠啊绕啊，把欣的声音包裹在。

    睁开时她看向手机。

    因为是伴奏，所以没有歌词，除了歌曲名字，只有两行字。

    「Vocal：Gung   Jan」

    「Acoustic   Guitar：Gwai   Sing   Laan」

    为你轻啭一曲，

    给你一吻。

    我希望你会坠河。

    作者的废话

    其一句：苦涩慢慢向着心里渗，来自陈百《等》。

    欣最后唱的歌，我也纠结过要不要上《fly   me   to   the   moon》，最终还是《i   wish》赢了。

    这两首都是我人参很重要的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