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男人，是祸

    大燕，男若为面首、折服于贵女，须受黥刑，腹烙刻妻主名姓，终不得从政、从戎、从商。

    叶璃曾好奇为何要如此。

    得幸爬了女的床，又想沾着女的光前途坦，天底哪有这么好的事。吃着果的四公主不屑吐果，一语醒，便宜能全叫瞎心肝的东西占了去？

    据传，多年前曾有典例。

    一位公主恩面首，心善赐了他为官机会，不想对方将屈居女之的经历当耻辱，叛心丛生，竟联合其他皇构陷公主叛国罪名。

    从那次后，面首地位愈发低，甚至有专门教习他们男德的学院设立。

    叶璃当时似懂非懂，觉得有理，可经过噩梦，她发现了，有的男生来带逆骨，野难驯，黥刑也驱逐不了他以犯上的祸心。

    窗外适时传来一声鸦啼，凄厉惊悚。

    叶璃透窗看去，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一句话

    月黑风夜，杀人放火时。

    那个叫薛骁的隶必须解决，解决得一二净，叶璃绝绝然咬牙扼腕。

    然而决心没持一刻，便漏气萎靡了。

    先见见再说吧，杀人什么的，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办不来啊。

    翠萝说，黥刑愈合需要一定时日，四公主把隶在外郊养了几日，待到差不多才偷偷送相府，如今正在最偏的南院修养。

    生怕夜梦多，叶璃当即穿衣床。

    小这是？没有离去的翠萝见状开。

    睡不着，去爹爹书房寻本书，上回来。叶璃怕她担心，撒谎。

    婢替您吧。

    爹爹藏起来了的孤本，我自己找。叶璃踩着绣鞋，边说边往外走。

    前脚刚刚踏，余光瞥见偏房门人着急落的画本，翻开的那页恰巧是大小和狼妖在林间

    翠萝，以后七八糟的画本不许看了！叶璃红着脸。

    不是小给我的嘛，说好看。小丫鬟嘀嘀咕咕。

    上回给你的成语录呢，好不好看，学完了没？大小恼羞成怒。

    回来就考你。

    小大晚上的！

    夜人静，府里人几乎全已睡，巡逻的护卫看见大小独行，恭敬行礼后没有多问，继续尽忠职守。

    倒是叶璃，一见人就吓一，心虚地左绕右绕，一个大圈来，脚上的绣鞋丢了一只。

    男人真是祸，还没见着呢，就开始害我了，大小委屈。

    相府有一静湖，南院依湖而立，所占之地小小，原是叶璃养狼的地方，后来那狼大了，换去更大的院，便荒废了。

    寒料峭，风里带着湖的，得裙摆鼓起。

    想来尚未伺候过主的面首隶，不值得多加照料，受了刑只能住在偏院，实在是苦，叶璃禁不住默默叹息。

    平复好呼，她轻手轻脚推开门，发霉气味伴随着淡淡的草药香扑面。

    就着月光，叶璃看到了简陋板床上躺着的人，她挪前一步，后退半步，咬着踌躇走近，仿佛是要踏一个万劫不复的陷阱。

    要不别看了吧，直接打发府？

    如此草率的想法，却在看清对方面容时凝结。

    面庞刚毅俊冷，却仍有一丝稚踪迹可循，削薄的因伤泛白燥，鼻梁上，双目闭，睫与眉一般黑，仔细看去会发现，右侧眉尾有着个小小的伤疤，平添了几分戾气。

    才条的手脚，腹上裹着厚厚的纱布，上杉敞开微微隆起却又恰到好收敛，不会过分夸张的肌。

    猎场隶作战，多会用黑泥覆面隐匿气息，防止野兽发现。

    所以叶璃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竟然是个年轻到尚且不足以被称为男人的少年。

    还是个少年啊，叶璃喃喃，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心开始发了。

    念及对方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不过十八九的年纪，却经历了各事，她甚至不由自主想要替人开脱。

    梦里的应该不是他，同名同姓的巧合而已？

    叶璃忍着羞意，试图回忆梦里男人的容貌，可是她好像只顾着看那个地方了本没记住脸。

    总不好脱验货吧，大小苦恼地抱膝蹲，杏眸地看向少年间。

    片刻后，叶璃偷摸摸伸手，两手并用地框一个圆。

    就在她纠结圆大小的时候，有风微拂，少年人特有的清朗音自发响于耳畔。

    伤势未愈，堂堂相府小，连这时间也等不及吗？

    和梦里男人如一辙的轻慢鄙夷。

    不用比划了，就是他，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