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瓠

    景明院正殿。

    小婢平与蓬正给绿萼梅捉虫，抬见鄢瑙自擊鞠场归，问：结束了么？

    鄢瑙颔首，告之结果：滕王宅胜。

    平讶异，既而：也不奇怪，公与燕世双双缺阵，只咱们殿一个，独木难支。滕宅王又惯会使小招。

    蓬笑：说起使小招，谁及得上咱们殿。又问鄢瑙，殿要过来午么？

    鄢瑙答：殿往广明湖灵槎殿宴请诸王了。

    平问：你怎么不与宴？

    蓬：她大约躲着旬世呢。瑙娘，旬世在诸王里，难得的没病，你又何必拒人千里？

    鄢瑙避过话，转问：至尊在？

    平答：正与午。

    鄢瑙：吾亦馁矣。

    吩咐贴侍婢往厨取两分饭，回居用过，从后梯上楼，恰是皇后妆室。

    妆台对面墙上，悬着纪念零陵公主的小龛。龛是一卷天亲书的陈思王金瓠哀辞。龛前常爇沉香，以致父母沉郁之哀思。

    皇后的另一个小婢菇，正在龛前整理瓶供，回首见鄢瑙，悄声：至尊与歇晌呢。

    鄢瑙亦压低声音，我来替孃孃理奁合。

    自冬至到元宵，典礼密集，常华妆。妆室里，琳琅璀璨，尽是来不及收纳的翠翘、金雀、玉搔。

    鄢瑙一一拾起，分类归档。

    待菇也去歇晌，整个楼上幽寂无声。

    鄢瑙除了履，刬袜至隔寝阁屏风后，窥探。

    九华帐，帝后仅著寝衣，相依喁喁，又在读齐梁诗。天永明，不是因为他文学趣味恶劣，而是因为其多表儿女私，可以用来学习如何当丈夫。

    在鄢瑙看来，天何须这样好学不倦。他已经是天底最好的丈夫。仪容绝世，富有四海，却十几年来只一人，从无旁视。他的矢志靡他，并不是于德洁癖的自律，而是不渝的炽烈之。

    鄢瑙有限的人生阅历，从未见过第二双如此久相的夫妇。

    最初，天是不赞成收她为养女的。他说：我的女儿只有阿媭。对她颇冷澹，后来也只是习惯了她的存在，关系未有升温。

    鄢瑙起初是难过的，渐渐却意识到，不确立父女关系未尝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