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里路、云和月（二更）

    浴房的烛火并不怎么明亮，灯影绰约。

    也许是光影的衬托，也许是安不再敛本心，左将军原本那清秀俊俏到有些幼齿的脸，此刻带了一丝凌厉的成熟，沉又危险。

    他的手指在了充血的珠上，的殷红石榴籽被他一碰，他的阿就一阵颤抖。

    木兰差一就要忍不住声了，但她咬了嘴，是忍住了。

    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眸里看不什么绪。

    木兰死死咬住嘴，不肯发一声音。

    她还在想着有的没的转移注意力。

    她打量着阿弟上的衣服，军服饰重视使用功能，不仅要便于骑，还要适应北方寒冷的气候。

    安的衣服窄翼，箭袖已经挽起，了结实的小臂。

    红的裲夹了棉，还是她的手艺。就连他腰束的革带，穿的小缚，也有她补过的密匝针脚。

    可惜，她的真心实意彻底喂了狗，养来一个疯了的狼崽。

    安终于停止了所有的动作，面容失落有一颓败的气息，语气也低落了去，问着神放空的木兰：

    阿，你真的就这么讨厌我吗？明明被林寻他们的时侯，叫得那么，现在阿宁愿把嘴咬破，也不肯叫一声给我听。是我的手指得阿不舒服吗？

    可怜又委屈的语气，像是小时候和同伴吵架，要拉着木兰评理的孩童。

    木兰哪怕再怎么怨他推自己火坑，一旦把自己代辈的份，就不自觉多了几分宽容。

    她惯来懂事知礼，也没遇到过太捣的熊孩，所以在她的认知里，大人怎么能和小孩锱铢必较呢？

    而且......不停分的小，其实被手指的很舒服......

    的快很诚实，连带着也开始有向偏颇的趋势。

    就在她要心的时候，安忽然从她的小里了手指，他的表沉重又悲凉，委屈地都快哭了。

    他说：阿，你要恨我就恨吧。反正，我已经得偿所愿了。

    他的偏执和疯狂渐渐散去，睛却渐渐地红了，泪都在眶里打转。

    他一件又一件地把木兰的衣服穿好，动作不带一丝。

    木兰的心更了，关心的话也顺就问了去：你怎么就得偿所愿了？

    安的僵了一，他明明都快哭了，却还是扯了一个笑容，看得人难过又心疼。

    他哑着嗓，一字一句地说：刚才，我和刘尚书一起遇到了洛北辰，右将军说会安排阿侍奉御前。

    所以，我侍奉御前，你得偿所愿？你是打算把我送到皇上床上吗？木兰依旧不信他。

    安扯一抹苦笑，他了鼻，嗓里像是了棉，他有些艰难地开：阿，其实洛北辰还有一个名字，叫拓跋晃。

    木兰无限震惊，拓跋是陛的姓氏，如果她没记错，当今太就叫拓跋晃。

    她还没说话，就听她的弟弟继续说：是的，阿，右将军其实是当今太，随陛征讨柔然。太殿文韬武略、宽厚仁德，他既然侵犯了阿，必然会补偿阿，护你周全。

    木兰气得手都在抖，又急又气又心疼。

    她呼都要不畅了，她坐起大大的着气，扬起手要去打那个替她自作主张的弟弟。

    可她举起的手，就是舍不得落到弟弟脸上。

    她举在半空的手忽然握成拳，砸在了蒲草垫上，她开说话时，都在剧烈起伏着。

    我要你护我周全？你凭什么护我周全？用这方式护我周全？你真是......你真是......

    阿，你要恨我就恨吧。

    安也不争辩，依旧垂着，一眨，泪真的落了去。

    我知阿英雄气概视死如归，比起世间很多男也不输半分。可是，我只希望我的人活去。我只希望阿你活去。我知这么很自私，可这是我人的方式。让阿受了委屈，我也很难过。阿要恨我，就恨吧。

    木兰从没见过弟弟哭，之前安哪怕替她挡了一刀，受那么重的伤也没有掉一滴泪。

    现如今，她的弟弟就那么跪在她面前，甚至还了泪......

    都说男儿膝有黄金，男儿有泪不轻弹......

    她的阿弟机关算尽，是为了把她送到太跟前，是为了替她谋一线生机......

    她又恨、又气、又心疼。

    安握了双拳，手都在抖，他努力让自己声音平稳，待后事一样的事无细。

    明日我们就到鹿浑谷了，但我总有一不好的预，刘尚书那个人......

    清河崔氏的崔司徒不简单，尚书刘洁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摸不准刘尚书在憋什么坏，但浴血奋战多年，他对危险向来有一异样的警觉。

    战场上，这直觉关乎生死。他的直觉向来没错过。

    但这些，他的阿不知也好。军男儿抛颅洒血，不就是为了守护心的人？不就是为了国土上的人们安居乐业吗？

    他及时打住了这个话题，只继续说：

    阿，你一定要好好活去。

    此战结束，你若是持回家，太想必也不会拦你。

    阿，你要活着回到我们的故土。我哥哥他也一直在等你。

    阿，你一定要活着回去，田织布，相夫教，安度此生。

    他的话说得很慢，一字一顿的，像是咬着血说来的，嘴里都是血腥气。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他和他的阿，已经彼此扶持着，走了很远的路，看了很多云和月。

    只是世上好大都不牢。

    月有圆缺，彩云易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