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8_黄雀行by觅丫

那一日文韬自神武大殿被蒲辰抱回去之后，神思激，蒲辰照太医的吩咐给他喝了安神的汤药，才勉眠，即便如此，文韬一夜睡得都很不安稳。直到第二日醒来之时他的神智才渐渐清明，他睁开，见蒲辰就卧在自己边，习惯地到一阵安心，可一刻，他忽然想起昨日殿上发生之事，蒲辰已无解之毒。他倒一冷气，只觉前一黑，黑暗，似乎有人抱了自己，轻声：“没事了，韬韬，都过去了。”

“没有……可是你……”文韬不择言，平时无比清晰的思路此刻如同卡壳了一般。

蒲辰用手抚着文韬的背：“昨晚陛，哦，就是峻纬兄来找过我了。我没有毒，周衍确实给我了毒，但南平公主把酒换了，她喝的才是毒酒，我没有毒。”

文韬了好一会儿才缕清蒲辰说的话，有些疑惑：“峻纬兄昨晚来过，我怎么不知？”

蒲辰见他一脸张，生怕是自己骗他，心有些好笑，又有些抑制不住的满足，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来，依着他平时的，这时候总要逗逗他才好，可是昨日文韬血洒神武大殿一事实在是把他吓到了。照太医的说法，文韬平时思虑太过，又伤过元气，遇到大悲大喜之事容易血气经脉错，极伤。他便只好耐着，一一回答文韬的问题，直到文韬把前因后果全询问清楚，没有一丝一毫的疏漏之，确认蒲辰确实没有毒后，他才了一气，整个人都松弛了来。

蒲辰仔细观察着文韬如释重负的神，这才打趣：“要是昨日毒的是我，三十日后就死了……”

“不许说死。”蒲辰还没讲完，文韬就一把捂住蒲辰的嘴打断。

蒲辰大奇，从前只有文韬动不动提到生死的时候自己打断他的份，怎么今日他转了，不许自己说“死”了？蒲辰的嘴被文韬捂着，他平时绝难主动这些亲密之举，这会儿他修的手指和自己肌肤相，蒲辰受用的很，便大剌剌地躺着任他捂着自己，只用一双睛可怜地望着他，似乎在说，你看，我差就死了。

让蒲辰没有想到的是，一个瞬间的文韬竟是主动抱住了自己，他们相贴，蒲辰受到了文韬剧烈的心。蒲辰不知昨夜文韬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他今早如此地对待自己。他人在怀，自然不着急，便决定兵不动，等文韬自己开。

文韬抱着他，良久，竟是说了一句：“对不起。”

蒲辰满的疑惑，文韬却接着：“从前是我不好，轻易以命冒险，让你担心。原来这事，难过的不是那个快死的人，而是那个看着他死却无能为力的人。”

蒲辰心一震，他昨日以为自己时日无多之时并未有太多难过，遗憾是有些遗憾，但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何惧生死？可是此刻文韬如此一说，蒲辰才到一阵阵后怕，昨日只是得知自己了不治之毒，文韬就血洒神武大殿，若自己真的三十日后毒发亡，文韬该是何等肝寸断，五俱焚？就如同之前每一次文韬在生死线上徘徊时的自己，只恨不能替其承痛受死。可到底无能为力的是那个旁观的人，锥心蚀骨的也是那个旁观的人。自己从前每每怪他不顾惜自己的命，现在看来，他们竟是半斤八两，自己之死易赴，他人之苦难解。

蒲辰回抱住文韬，和他相拥，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真正懂得何谓别离。

原本不惧生死之人，惧生离，惧死别，皆因而生惧，因而生怖。

三十日后，椒桂。南平公主毒发亡。她去得很安详，自从壬之变后，她就被禁在椒桂，每日都会有人去看她，有时是周御，有时是蒲辰，有时是文韬。她心如死，得知周御并不会取她皇兄命，她便一心等死，只在文韬来看望她的时候多留心了几。

她早就听说过银狐公的名号，在她大婚之礼之前，她从未亲见过他。那日大婚之礼，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她已不愿再去想。现在即便面对蒲辰，她也像是大梦初醒一般，初见的一见倾心，三年的布局执着，直到大婚之礼上替他饮毒酒，这一切的一切，和她都像是隔了好几辈似的。唯独对文韬，她还留了几分说不清不明的介怀。

文韬来见她时总是很客气，话很少，似乎浑都不自在。南平心不免好笑，有一次揭穿他：“文主簿不用来可怜我这个将死之人。”

文韬一变得很窘迫。南平继续：“喝毒酒是我自己选的，你不用可怜我，更不用谢我。若我早知大司心之人是你，我也未必愿意嫁给他，就是嫁给他，也未必愿意为他喝毒酒。”

文韬微微低了，这个殿很安静，安静到只有烛芯偶尔轻微爆裂的声音。

南平接着：“我原以为他心之人是个女，我想，这天，哪有我比不上的女？可我万没料到，他心之人是你。你为他抗燕杀敌，运筹帷幄，我自愧不如。那时我便知，任凭我如何筹谋，我今生是和他无缘了。”南平轻叹了一气，良久，“都是差错罢了。你们不欠我的，也不用可怜我。只是文主簿，若辈我生为男，也练就一武艺，外能上阵杀敌，能安定朝堂，你说大司会不会像看重你一般看重我？”她抬起，对着文韬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