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宁看着面前的年轻男人，尽面上云淡风轻，但心里停不住地思量。

    碧居是建康城的老字号茶楼，楼的心师傅手艺一绝。早在四年前时，宁就喜来此喝茶。

    午后她在宁王府同妹妹歇了个晌，如今神很是饱满。

    天还早，又是难得的休假，在离开王府后，她就来了碧居，打算在此打发打发时间。

    谁知天意有时就是这么巧。

    朝堂在经历过新朝初立时的手忙脚后，如今井然有序地行，澹台璧也难得的迎来了休假。

    他有个习惯，闲暇时总会去毗邻月牙湖的一茶楼喝茶。

    今日也是，他叫了壶茶，又了几样糕，只不过随意地四一瞥，就看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影。

    竹幕帷帘影影绰绰，瞧得不怎么分明，但澹台璧绝不会认错人。

    尤其是隔间外随侍的婢女也分外熟。

    他心惊讶，又想起来在听到的风言，犹豫再三，到底还是上前低声请求随侍的婢女为自己通传他也没把握宁会见他。

    白看见他时也是一惊，然而她到底是宁的近侍，很快把惊讶压在了心里。

    只是毕恭毕敬挑起帘，为宁小声通报。

    宁允了。

    她皱了皱眉，建康城太小，竟然于此碰见了旧日熟人。

    她与澹台璧估摸有三四年不见，今日见他一席蓝衣，俊无俦，与记忆相差不大。

    宁忽然想起来昔日京私对他的称呼澹台玉郎。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只觉得这位昔日琢玉郎的眉目间较之过去似乎更冷了些。

    宁敛去心所思，只疑惑他为何要与她见面。

    澹台璧看了她的疑惑，垂眸恭敬地行了个礼:璧是来向公主赔礼的。

    见状，宁心疑问，面上却不动声:不知澹台大人要向孤赔什么礼？

    澹台璧:恕臣冒犯，月前殿遭到无端弹劾，诸位大臣在奏折列殿罪状。其一项与臣息息相关，臣旧日之举措，却连累殿名誉受损，臣有愧。

    宁心了然。

    朝臣攻讦，意图把她朝堂。自然会拿着她的过往污大作文章，很不巧的是，澹台璧就是她最大的污。

    四年前，安定王郡主谢宁被澹台家退婚，沦为了建康城的笑柄。

    不过半个月，宁郡主就离开了建康，北上回到了凉州。

    澹台璧与澹台家也因此成为了安定王府的禁忌。

    近段时间确实不少臣利用这件旧事大书特书，宁一开始还会气恼，现在却也不怎么在意了。

    只是没想到澹台璧会特地来同他赔罪。

    借此发挥的是那些朝臣，宁要算账的对象也是他们。她没那么不讲理，更遑论...

    她打量起面前青年，见他玉立，面庞更是说不的清俊。

    他像是一块上好的玉石，足够丽，却也手冰冷，而他的，也和他的人一样冷。

    当年受到的耻辱，宁已经报复回去了。

    四年前她离开建康后特地叫人留意了澹台璧。自然也知在她离开后，澹台家这位被赋予众望的公山隐居了一段时日。

    她也知，去岁废帝尚在位时，原本背负家族荣耀的澹台璧并没有如料想般蟾折桂。

    反而被曾经与之齐名的祝凌压了一。

    祝凌被为探，跨游街那日，也不知当时澹台家众人是作何想。

    回想到此，宁心有几分愉悦，连带着也不怎么计较澹台璧了。

    见他心有歉意，还要再说些什么。

    她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白将人送去。

    澹台璧言又止，只能福了个离去。

    而她则饮了杯茶，至于...澹台璧转前看向她的那个神，她也只当没瞧见。

    时隔四年，澹台璧似乎对她尚有谊，宁有些惊讶。

    但她也不放在心上，昔年澹台璧与祝凌同在京求学。因青州，又有一副好相貌，澹台璧有青州玉的名。

    而祝凌祖籍就在江南，也不乏好事者特地也给他取了个江南雪的称号。

    宁此先是有些嗤之以鼻的，

    但今日遇见澹台璧。却是把她的回忆勾了来

    回忆起祝凌那双清亮的睛，薄红的耳垂，以及...床榻间的温柔，她难得地赞同起旧日勋贵们的光。

    江南的冬天很少雪，即使难得了雪，也是轻飘飘的小雪。

    日一来，就化作了一滩。

    西北的风雪凌厉，江南的小雪多。

    四年前拜别了西北的风雪...她也曾差沉浸于江南小雪的温柔。

    她有些意动了，也有些相见祝凌了。

    ...

    澹台璧的心不静，当年他隐居辟谷，遁门。关那日，他以为他的心终于静了来。

    然而，没用。

    安定王谋反，如今黄袍加，昔日嗔笑怒骂的小郡主成了当之无愧的金枝玉叶。

    他远远地望向她，心绪翻涌，最后只化作了说不清的酸涩。

    好久不见啊...宁。

    他只敢在心底默默地喊一声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