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禅 - 分卷阅读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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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乡常见楚公行走几步,又回捉笔,要与那笔说上许多话。他们越渐惊悚,只觉得分外佩服,佩服楚纶疯至如此境地,都不忘赴京赶考。

    不论乐言如何阻拦,楚纶终要登船。他临行前夜,乐言对他说:“既然如此。你把我也带在边吧。”

    楚纶说:“若我途有个三两短,你便要在江上飘许多日。”

    乐言闻言又哭,他:“你怎这样说,好像料定自己会见阎王似的。”

    楚纶将书本推齐,了油灯,对乐言笑:“我负旧疾,近日已难以伏案,多少也有些明白。你那夜救我一次,已经还了恩,何必再随我奔波。”

    乐言接着滴滴答答的珠,说:“明知如此还要上路,我想不通。”

    楚纶稍作叹气,说:“即便不去,也是死啊你为我哭了一场又一场,我生本无亲故,已经算是足够了。”

    乐言拭泪:“我也不想哭,可是我、我生来便是这样,贤者也总是骂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让我想起五百年前的另一个人,我一想起他,便总要哭。”

    楚纶说:“何人?”

    乐言呜咽:“泉、泉声咽危石,日冷青松。”

    楚纶为他递帕,哭笑不得:“我问你是何人,你怎念起了诗?”

    “因为那个人便由此诗而来。”乐言用帕擤鼻涕,说,“我骂了他许多年,可那也是无法,贤者不喜他。但我自有愧疚,唉,你是不晓得,他曾经斩妖除,咽泉是九天最厉害的剑!我见你如此,便想起他临终前。”

    “想必他也自有理由。”楚纶将帕叠起,对乐言说,“虽然病气误我,但我终要去赴一场。你本与我萍相逢,承蒙照顾竟不知如何谢为好。”

    乐言:“我是妖怪,厉害得很,哪里需要人来谢!”

    楚纶失笑:“从前竟不知,妖怪也这般哭。”

    乐言埋哽咽:“我本为笔,日日都要墨,便只能日日哭,哭着哭着便停不来。”

    乐言已哭了被角,楚纶帕也挡不住。他见乐言哭着哭着又打起嗝来,翻了个继续哭,嗝声像邻家徘徊的小公,便又觉得好笑。乐言越哭越小,“砰”的变回笔,墨馥郁。

    楚纶将帕垫在笔,后脊微弯,在灯火间已见消瘦。

    “妖怪有妖怪的好。”楚纶低声说,“遇我这等久病之人,也不必怕染及自。只是时日太短便觉得难以知足。”

    笔滴答着墨,不再声。

    楚纶登船离岸,乐言就在他的行。路上寒料峭,楚纶的病急转直,竟不到半月便已躺难起。人横卧病榻,请乐言为他焚书。

    “我恐怕难撑到京。”楚纶抚平纸页,说,“许多残卷尚未完成,留于别人也是烧柴纸,不如你我今日一起,用来取。”

    乐言不肯,见得许多讼纸。

    楚纶说:“东乡诸案未翻,我负乡亲所托,死后”

    乐言急声:“死不了!你死不了!”

    楚纶苦笑:“事到如今,怎还诓我。”

    乐言将书纸包回行,起拍着楚纶的颊面,红通通着眶说:“你一心为志,才学不假,怎会死在这里?你必要名登榜首,为民请愿。你且等着,我、我虽哭,却很讲义气!我必不会叫你死。”

    楚纶一笑置之,说:“人各有命。”

    “你遇见我。”乐言起,“便能安然无恙。”

    乐言前往黄泉,他有颐宁贤者的名牌在离津也无人能。他从前跟在颐宁贤者边,就是各级鬼差也不敢轻易得罪,因为颐宁贤者骂笔非凡,连临松君都不能免过,他们又哪里能招架得住。

    乐言一路畅通无阻,待拿到人命谱,便知事已经稳了一半。他虽逃跑练得好,但最拿手的却是字,不论谁的字,只要经他看过,皆能仿得一模一样。乐言鬼鬼祟祟地寻到楚纶那一页,将“丧于急症”那一段抹净,提笔写上“顺志而行,尽愿而终”,又稍作思忖,找到原本写有“天嘉十二年状元”的那一页,将这人的状元抹了。

    乐言悄声声惭愧,将这人的名字看了,写得工工整整“左清昼”三个字。他虽不知这个“左清昼”是谁,却也明白因为自己这一抹,此人必将错失今年状元之名。但是他看这人生平,分明写着“官运亨通,斩贪污、肃朝野”,一直活到了七十岁,便放心来,神不知鬼不觉地还了命谱,安心离去。

    “而后他便能够渐复寻常,赶上科考,如愿以偿。”苍霁打断乐言,倒着铺间冷酒,尝了尝,说,“世间哪有这般轻易的事,虽然我尚不知那人命谱是什么的,也能猜到即便你改了楚纶,也必有人要去抵这一命,就是不知是谁来这个倒霉鬼。”

    “不会的!”乐言慌声说,“我看查那一谱,确定无人会死!”

    “世事无常。”苍霁讽笑,“你已如愿,还别人什么。”

    乐言说:“慎之的病来得无缘无故,他又该为谁抵命?这般安排,本就为错。”

    “我听一个老‘天地律法’,那么人命谱的安排想必自有人。”苍霁说,“人各有命,何不认命?”

    乐言猛然抬首,看向净霖,连泪也不顾,只说:“君君上便也是认命了吗?这等安排这等安排叫我如何接受!难天地生他一世,便只是要他垂病抱憾走一遭?我我不服”

    苍霁磕着杯:“‘’字皆是一团烂债。”

    乐言叩首:“我愿以命相抵,只求”

    夜风猛起,得净霖衣袂飘飘。乐言话音未绝,便已散于风。苍霁抬首见东边似有东西正追赶而来,他饮尽冷酒,起走向净霖。

    “我嗅见”苍霁皱眉,“笔香?”

    净霖说:“那是经香。”

    两人见得东边之从天横过,竟是只通雪白的狐狸。妖狐浸满经香,衔一人,跃奔向华裳的客栈。但见狐狸之后追赶一人,手持荆鞭,大声呵斥。

    “狐妖以祸人!竟与人私通!你害他一生命尽结于此,还不肯松!”

    狐狸摔撞在地,苍霁见他尾已断半,被打得血淋淋,更为骇然的是他衔着的那人已辨不人样。狐狸呜咽哀声,死不松,衔着那人一瘸一拐地逃客栈。

    持鞭人还追,就听得华裳哼声。

    “梧婴,此地皆为笙乐女神执掌,你算得什么东西?竟也敢追他到此!”

    梧婴鞭甩“噼啪”,:“妖怪害人,我替天行!”

    华裳蔻丹叩窗,冷声说:“神不是神,鬼不是鬼,你也?”

    梧婴怒不可遏,苍霁反倒抱臂而观,一次看了别人的闹,然而他却听得净霖说。

    “你骗我。”

    乐言抵不语,净霖倏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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