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两司
“梦见有梯置地，其上参天，神之使者陟降于彼。视哉，耶和华立于其上曰：我乃耶和华，尔祖亚伯拉罕之神，以撒之神。今尔所卧之地，我将赐尔及尔后裔。尔裔将如地之尘，尔必广延至东西南北。天
诸族将由尔及尔裔获福。视哉，我偕尔，随在佑尔，后率尔返此地，盖我素言于尔者，我于未践之时，我必不尔遐弃……”
黄品贤从这本前不久刚刚恭领回来的《旧遗诏圣书》纸面上抬起
来，这段文字自己其实读得断断续续，虽然时常会向本馆的书理先生请教文字，终究是所学太少，不过还是要勉力来读。
即使是军旅之间，不像守土乡官那样，有严格的要求，每逢七天一次的礼拜日，
理二十五家住
的两司，要在礼拜堂里给所辖男妇讲圣书，宣教布
，不过军
也有礼拜要求，比如明天就是礼拜日，到了明日，自己要开列本馆人数单目，到典圣库去领礼拜钱，还要领取必须的
品，讲礼拜之后，这些
自然便是大家享用。
就在这时，忽然果毅伍
周兴奎走了
来，对他讲：“善人，旅帅善人传令，要本旅卒、两司善人全
过去接令。”
黄品贤神经一
，将眉
微微一挑，说：“知了。”
然后他便放书，走
了本馆。
旅帅万汉清的馆
，本旅五个卒，二十五个两司都已经到齐，万汉清关起门来，对大家讲：“方才接到检
大人的命令，明日要开
急行，回去各自督率众兄弟，
好准备，荣初便要起行，千祈不得有误。”
荣初就是卯初，
西洋时计，清晨五，太平天国定都天京，修改了文字，比如“卯”因为在粤方言里，发音近于“没”，意思是“没有”，不是很吉利，因此便改成了“荣”。
黄品贤是两年前咸丰三年八月旬，石祥祯攻占九江，那一年的年尾，在九江附近给征
太平军，那个时候他刚满二十一岁，起初对太平天国的一些语言不很习惯，毕竟一些字词已经用了多年，不过一年多的时间里，倒是也渐渐适应了，有时候听一些广西老兄弟说话，还觉得很有意思。
他们讲起当年金田起事，“
老山山令遵正，十字有一笔祈祈”，事实上是拆字法，“山山”合起来是一个“”字，“十字有一笔”是一个“千”字，“老”是代称天父，合起来就是“天父令，千祈尊正”，两广客家人讲的“千祈”，就是“千万”的意思，表示很郑重的嘱托，比如旅帅万汉清是加了功勋的老兄弟，从永安一路突围北上，方才就说“千祈不得有误”，有的时候黄品贤就想，将来天国平灭了妖
，一统山河，或许许多人都会开始讲客家话。
黄品贤将万汉清的话记在心，回到本馆，便传达：“所有的牌面，将军械衣服整理好，不得有枪无杆，红粉枪码都用油纸包裹好，随
携带三日
粮，牌尾带齐碗锅油盐，明天早上荣初装开。”
牌面是
壮作战人员，牌尾是后勤支援，多是老弱年幼之人。
一个牌尾叫刘瘸
的五十几岁男人问：“善人，我们去哪里呵？”
黄品贤：“只要听检大人的号令便好，大人
自有筹划，我们到了那里，定然旗开得胜。”
检大人便是陈玉成，去年三月里，太平军围攻武昌，久攻不，陈玉成本来是典圣粮，但是他向来骁勇，带领五百名锐，在夜间从城墙攀援而上，在武昌城竖起了太平军的黄旗，并且呼，“天兵城！”，于是武昌城人心惊惶，军队四散奔逃，便这样攻占了重镇武昌，陈玉成因为在这样一个重要战役建立了首功，很快便给天王提升为殿右三十检，统领后十三军和
营前四军，从那时，黄品贤便晓得了陈玉成。
黄品贤是见过陈玉成的，虽然陈玉成并没有太多留意到他，然而黄品贤却是对这位三十检很是瞩目，每当遇到，总要定定地看上好一阵，直到陈玉成的影已经远去，他才收回目光，重新行原本的事务。
陈玉成年纪并不大，今年周龄十八岁，即使虚龄来算，也不过十九岁，然而年少有为，而且相貌十分秀气，有一不像是广西人。
广西人的相貌，黄品贤并非有意刻薄，不过人对于目光所及的人与，难免会有所评价，在黄品贤看来，那些广西老兄弟很有一些共通的特，材比较矮——这一陈玉成是符合的，他的个也不，不过他还年轻，将来或许会再一些吧——另外
肤黑，也偏
糙，孔大，鼻梁低，鼻翼宽大，前额凸，面骨窄，
睛很大，然而总让人觉得好像目
凶光，不是很清秀。
可是陈玉成就不是这样，他肤白皙，脸有些呈方形，相貌十分秀
，而且非常斯文，说起话来声音轻轻细细，从他的容貌气质，看不是那样一个悍烈的人。
俊俏的相貌，人人都喜
看，黄品贤当然也不例外，更何况陈玉成还是这样一个温和的人呢，黄品贤是见过有一些人，虽然容貌秀丽，可是
恶劣，很难相
，那样一来，俊秀的魅力便大打折扣，而且陈玉成很有本领，有勇有谋，黄品贤愿意追随这样的人，让人
觉安心牢靠，虽然自己的年纪比陈玉成大四岁，可是黄品贤十分信任这位十九岁的三十检。
另外陈玉成的这一次越级升迁，也让黄品贤很受到鼓舞，虽然不是一个嗜杀的人，不过在军队久了，看到别人立功升迁，黄品贤难免想到自己，人总是会希望能够一成就的吧？黄品贤也是如此，这一次占领武昌，自己从伍升为两司，很是喜，不由得便要设想未来。
太平军与腐朽的官军不同，不会埋没肯真心力的人，这一年多以来，黄品贤也听过一些新闻，某人早上还是两司的大旗手，晚上已经升为旅帅，成为总制大人的大旗手，就是因为在白天的战斗之表现特殊优异，这一回陈玉成也是如此，典圣粮本来是职同监军，黄品贤是背诵过天国军务系统等级制度的，监军在这个系统位列第十一级，而检则是第七级，一次便跃迁了四级，这是陈玉成应得的，每当想起这件事，怎能不让人满怀期望呢？
给本馆兄弟们传达了指令，黄品贤特意去看自己的书理温采元，作为这一支底层反叛队伍的读书人，温采元独居一室，平时少有与其他人往来，不过大家对他的印象还不错，温采元三十几岁，相貌清癯，虽然每到一地打馆，他就关起门来读书，对人却还和气，没有文人惯有的那
在上的态度，有几个比较好学的人来向他请教字句，他也都肯耐心指，因此和大家的关系，虽然说不上怎样亲密，终究也不算太过疏远，是本两之一个很特殊的存在。
此时黄品贤推开他房室的门，笑着对他说：“温先生，明儿荣初就要发了，先生今晚早些休息，应用之打了，莫要遗落了东西在这里。”
温采元坐在那里，两望着黄品贤，轻轻了：“善人，我晓得了。”
方才已经听到了，明儿卯初天还不亮就要走，随州城啊，刚刚驻两个礼拜，半个月的时间，便又要离开了，自从发逆攻陷武昌，自己随着陈玉成的这一
贼军去汉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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