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山 - 分卷阅读49

    第35章

    这些日发生的这些事, 也让小小年纪的顾于成意识到人力有穷时，意识到如果你不行，旁人欺负你也就欺负你了。

    如果顾家不是个穷秀才家, 别人敢这么欺负顾家吗？

    再一步讲, 如果顾秀才不仅仅是个秀才, 他是个举人, 甚至士。秀才虽是读书人, 受人尊重，可说到底还是底层人，秀才受普通人尊重，可在某些人里其实与普通人无疑。

    因为你太渺小, 太卑微，旁人连与你对话都不屑，更不用说歉。

    受了屈辱又如何？

    人又没死，你能避免牢狱之灾，就该庆幸！

    如果今天顾秀才是个举人，可能本没有这一茬事, 因为一个举人家不会不上齐家，宋淑月就算想对付顾家, 还要掂量看看敢不敢手。

    因为举人已经可以官了。

    如果顾秀才是士。

    那么今天这一幕绝对不会发生, 即使发生董家也早就登门了，可能登门歉的不是一个宋淑月, 一个小小的董家太太, 而是董家的当家人。

    这就是区别, 这就是现实！

    顾秀才突然哈哈一笑, 觉茅顿开, 竟仿若重生了一回。

    而一桌人都被他吓了一条, 都在想是不是顾秀才心郁气太重，所以有不正常了。

    “无事，我只是想通了一件事。”

    顾秀才笑，有些叹：“曾经我自诩能力有限，才学有限，又不善言辞，即使考上功名了官，恐怕也不了一个好官，不如当个教书先生，教书育人，也能照顾家里。现在想想，人若失了斗志，瞧不起你的又何止是他人，我儿不过十来岁，就知取努力，我这个当爹的倒是不如你。”

    顾于成想说什么，顾秀才打断他：“与你无关，爹只是想明白了，以后也该努力努力，毕竟现在也没老得只剩一把骨。”

    此时，所有人都能看顾秀才神焕然一新，虽然顾于成孙氏等人还不明白为何会这样，但只要振作起来就是好的，毕竟谁也不想家里人成天都愁眉苦脸的。

    顾玉汝也乐见其成。

    她也没想太远，只想这一次对她爹来说宛如新生无疑，只要他能振作起来，未来顾家的日一定会越来越好。

    .

    鉴于这些，用完饭顾玉汝没回房，而是去了顾秀才和孙氏屋里。

    “玉汝，有什么事？”

    “爹娘，今天齐永宁来找我了，我回来见家无人提起，想来他应该是没来家里，只在外面跟我说了些话。”

    “永宁——”孙氏迟疑，“他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我看他那样，似乎愧疚的，我也不知跟他说什么才好，只说了这事他愧疚没什么用，后来他就走了。”

    孙氏叹了气。

    “永宁是个好孩，可惜……”

    齐永宁背着顾家人来找顾玉汝的意思很明显，估计董家那边也就这样了。就像顾玉汝说的那样，董家不会再有任何说法和回应，齐家估计也是夹在间左右为难，也只好避而不见。

    所以才是齐永宁背着人来，不然就是齐彦带着齐永宁一同上门了。

    孙氏和顾秀才都没有说话。

    顾玉汝当然知他们为何沉默，还不是怕说多了自己难过，毕竟她和齐永宁是青梅竹的，现在事闹成这样，这门婚事恐怕是悬了。

    这几天她娘的愁眉苦脸，和她爹的唉声叹气，宋淑月害人和齐家那边的反应是一茬，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她的婚事。

    “爹娘，从衙门里回来后我也想过，现在闹成这样，不如这门婚事就算了吧。”

    “玉汝，你……”孙氏震惊。

    她没想到女儿会这么快的就说婚事算了，青梅竹的，就这么算了？

    “娘，我知你觉得可惜，又心疼我，觉得我和齐永宁是青梅竹的，婚事说了这么多年，所有人都知我应该是齐家妇，可这到底不是还没定亲吗？”

    孙氏迟疑：“永宁是个好孩，这事认真说起来跟他没什么关系。”

    “娘，我知跟他没什么关系，可你要知，我嫁给他，就等于是嫁给了齐家。那董家大太太是齐永宁娘的亲妹妹，这次的事虽表面上似乎过去了，恶事的人似乎毫发无伤，但我知董家其实里斗得厉害，那宋淑月不会讨好。”

    顾玉汝顿了，让孙氏顾秀才消化这些话里的意思。

    “娘，你说，宋淑月在我家上吃了这么大的亏，齐永宁的娘心里会不会怨我们？人就是这样，从来不会检讨自己的错，而都会把责任归咎于别人上。”

    “闹成这样，我还嫁给齐永宁，就算嫁过去了，齐永宁的娘难不会怨我？夹着这一层亲戚关系，而且是断不了的亲戚，宋淑月母女二人以后会不会对付我，报复我？”

    “还有爹。”

    她看向顾秀才，“齐伯伯这个人，其实还是个好人的，这次爹事了，他也帮了很多。可人有远近亲疏，这次齐伯伯选择袒护了姨妹，他其实怎么说呢，也不算错了什么，只是和爹的利益相抵了。”

    “如此的尴尬！”

    她叹了一气，“我不太了解爹和齐伯伯以后会怎样，是否还能继续当朋友，我只知肯定回不到从前了。我和齐永宁的婚事很大程度就建立在爹和齐伯伯的上，既然如此，何必继续去呢，不然到时候就不是结亲了，而是结仇。”

    “可你要是跟永宁退了亲，你以后可该怎么办？像永宁这么好的夫婿，却是不好再找了。”孙氏犹豫。

    “玉汝其实说的对！”

    顾秀才突然：“我女儿想的就是比我通透！你也就不要为难犹豫了，就该这么办，当断则断，我女儿如此才貌，何愁觅不到如意郎君！难你想闹成这样，还让汝儿嫁过去，到时候闺女吃亏受气，你难安心？”

    后面这话是对孙氏说的。

    “你是个心思剔透的孩，”顾秀才着赞叹，对女儿，“这一次你了很多力，帮了家里很多忙，你娘都跟我说了。爹庆幸你能落得如此，却也很羞愧，我的儿女都是这么的孩，我这个当爹的真是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顾玉汝摇：“爹，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你只是太正直单纯，没想到人心会如此险恶，人又是如此复杂。”

    提到人心的险恶和人的复杂，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一次的事，其实给所有人都上了一课。

    这时，一个人突然冲来。

    “爹，为何要毁了和齐家这么门事，齐大哥那么可怜，就算不想嫁过去，还有我啊！”

    是顾玉芳。

    她估计在门外偷听很久了，没忍住冲了来。

    终于来了。

    这些日顾玉芳一直静默无声，顾玉汝还寻思着她怎么变了格，原来是藏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