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鸟南寄 - 分卷阅读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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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我来到他的墓前,见到碑上的照片,我觉得沿途钱买天堂鸟的钱白了。

    他应该不用 “转述”,他笑得还开心的,我都没见他这么笑过。

    “……”

    我转问我爸:“你怎么给爷爷挑了这样一张照片。”

    “他自己说的,” 我爸将老的话原原味地告诉我,,“人间太躁,待得越久事越多,不见心不烦,死了倒是开心得很。”

    “……” 我说,“他真是一都没变…… 这是什么时候照的。”

    “之前拍表彰证书的时候。”

    我又看向爷爷,盯着他的黑睛,沉默了半天,不知为什么,忽然生一些复杂的绪来。

    我是人们的海归博士,脚刚踏到故乡的泥土上,还没开始创造什么成果,就已经让人镶上了这样一块辉煌的 “噱”。许多人羡慕着我这个未来可期的 “青年才俊”,而我真正羡慕的,却是这样一个行已就木的老人。

    他有自己的守,有属于自己的 “候鸟”,毕生都在守着,望着它们。死去的时候亦笑得开怀,没有什么遗憾。

    或许这份绪是因为不甘心吧。

    “我不该买天堂鸟的,这跟爷爷不搭。” 久久沉默之后我说话了,念念自语,“…… 应该买瓶酒,跟他喝一壶。”

    ……

    抱着这样一个和爷爷 “攀比” 的念,让我后来几年的人生都专注了许多。

    某年十月旬,我和我当时的女朋友——也是现在的妻——再次去那块碑前拜访爷爷。

    她看见爷爷照片的第一就忍不住也勾了嘴角,然后她跟我歉,我说不用,这老不介意,他自己都开心的。

    她笑着说:“爷爷从前一定很有趣。”

    我去了他年轻时在北方的旧居,那里尚还保留着,不过听邻里说这块地方上要拆迁了。父亲也将择日到这里收拾东西。

    我不虚此行,竟在屉里找到了数封归属各不同的信:有未拆封的——来自不同的人,也有未曾寄的——写给不同的人。

    我想这应该是那时他将所有的信件寄给我之后才有的,便将他们收了起来。

    于是我在一段很的空闲时间里,顺着这些信的地址走访,询问,零零散散地找到了爷爷故事里的几位主角。

    ……

    傅书白先生得知我的来意时,专门挑了一个午,将我邀请到了他的家。他朝书房一位白发苍苍却气度不减的女士喊:“桐秋啊,有时间的话帮我泡一壶茶。” 得到回应之后,他在晌午光洒了满地的落地窗前,郑重地带上镜,打量了我一会儿,说:“你说…… 你爷爷是远儿…… 徐致远?”

    “是的,” 我说,“傅先生您好,我名字叫俞盛,我听爷爷说起过您。”

    他嘴里念叨了一遍我的名字,因衰老而瘪的脸上一个笑容来,他双手的五指缓缓地放在膝盖上,说:“徐致远现在怎么样了,我没见他…… 好多年了。”

    “他去世了。” 我说。

    “喔,” 傅先生没有太惊诧,“去世” 在他们的年纪是平常词汇,他只是稍愣了一会儿,又说,“对了,你说你是远儿的孙,那你的父亲是他的亲生儿吗?”

    我摇了摇

    我已经大成人,那些陈年老事父亲也没打算瞒我一辈。我在爷爷去世后得知,从前爷爷骂人时说的 “你爸是捡来的” 的气话原来是真的。我爸并不是老的亲生骨,爷爷之所以老拿这个梗怪气,是因为父亲年少叛逆的时候也老拿 “我又不是你亲生的,你凭什么我” 来气他,这只是爷俩的以牙还牙。

    所谓江后浪推前浪——前浪也是会记仇的。

    “这样……” 傅先生又说,“你爷爷和你讲过我的事,那他和你讲过俞老师…… 和你姓名的来历吗?”

    “讲过俞老师,但没有那么细。” 我有些好奇,问,“我的姓名还有什么义吗?我爸说是取自古诗词。”

    我的母亲是英国人,所以我有两个名字。之前留学的时候总是被人叫英文名字,所以刚回来时听到我爸喊 “俞盛” 还要反应一会儿。

    傅先生问:“你有兄弟妹吗。”

    我又摇。傅先生便推测:“那你的父亲,是不是叫作’徐生‘。”

    从傅先生听到父亲的名字时,我小愣片刻,莞尔:“先生,您认识我的父亲?”

    “并不是,” 这次到傅先生摇了,他说,“我只是知你们的名字来源。”

    我恭敬:“愿闻其详。”

    吴女士将沏好的茶端到我们二人面前,朝我问好,没说什么话,之后又去书房忙了。

    傅先生盯着淼淼的气,说:“我刚离开淮市的那段时间,远儿其实经常和我写信,也没什么要事,就是想把他和俞老师在一起的炫耀给我看罢了。” 他轻轻笑,“用你们年轻的说法,叫秀恩。”

    傅先生说:“有一次他和俞老师聊起小孩的事——那时候太多孩离失所,领养一个并不算难,远儿就问俞老师要为将来的孩取起什么名。而俞老师怪他好骛远,大学都不曾毕业,就开始肖想这个。”

    我忍不住嘴角上挑,问:“那俞老师起了吗。”

    “当然,” 傅先生撇嘴,“我可没忘,徐致远儿最拿手的可就是泡了。”

    他说着:“你也已经知,他取的名字是盛和生。至于为什么有两个,远儿说他也问了,俞老师说他的愿望是’山河盛,生‘。这大概也代表了两好的忠贞罢。”

    他说完又慈祥地看着我,说:“不说别的,你的总让我想起俞老师来。”

    我:“您这是过誉了。”

    我们同时笑了起来。

    之后我从傅先生那里听来了一段故事,得到了几封 “秀恩” 的信。我作别了他,在前往一个主角家的路上,于颠簸的车厢,展开了这几封陈旧的纸张。

    我怅然看到了一个 “葬” 字。信上那句话开了个玩笑,说:“…… 死也要葬在一起。”

    我久久地盯着这个字,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份不对劲并不是来源于伤,而是一…… 说不上来。

    这觉一直持续到我车,我地盯着那个字,忽然福至心灵,大脑空白了一瞬。

    上没有带笔,路边也没有小卖,我好不容易找来一个路人借到了只铅笔,在手心上一遍遍地写着这个字。

    葬、葬。

    我又急切地回家,从爷爷让我保存的信封好不容易也翻找到一个 “葬” 字,信件的落款是俞尧。爷爷的字不怎么好看,间的 “死” 是正常的上结构。而俞老师的字迹清秀,但 “葬” 字间的 “死” 字写成了左右结构,左歹右匕,这大概是他的一个写字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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